“其实我也知道,老师的话肯定没有恶意。都是就事论事嘛。你想啊,残障学校肯定不会着重抓学习的。孩子去那里放松个把月,学习进度就彻底与外界脱节了。还有一年多就要小升初了,无论如何他也得在这里坚持下去。而且他的病情也在好转中,相信很快就没问题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还请老师多费心照顾。”
临走前,徐安宁把地铁出站口买的星巴克咖啡留在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装咖啡的纸袋里面还悄悄塞了购物卡。
放学的时间就快到了,徐安宁干脆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到了点,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而姜佳宝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表情也有些阴郁。
回去的路上,徐安宁拐弯抹角地向儿子打探他在学校的情况,发现他确实没有什么朋友。课间休息时间,他也只是坐在位置上看书。
莫名其妙地,徐安宁想起了前夫姜越超说过的话。那个男人总抱怨徐安宁对孩子管得太严,压制了他的天性。
姜越超还总喜欢拿一件陈年旧事举例子。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姜佳宝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玩。两个孩子丢下书包和作业,坐在床边开心地聊着天。徐安宁给他们切了水果端来,随口打听了几句,发现来家的同学在班里成绩垫底,顿时不快起来。她早就教育姜佳宝要多跟成绩好的同学来往,显然他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再一听他们谈论的话题,竟是在争执比较哪个奥特曼打架更强,哪个更容易陷入红灯状态。徐安宁不高兴地板起脸来。
“有什么好争的!动画片都是骗小孩子的。既然有空,你们不如比一比谁会背的古诗比较多。这才更有意义呢,好不好?”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在她的步步劝诱下,磕磕绊绊地背起了古诗。姜佳宝会背一百多首古诗词,在同龄人的比赛里从来没输过。而他的同学只会背一两首。徐安宁的心里很是满意,自己的教育方针到底先进于同龄学生家长不少。
可隔天在饭桌上谈及此事,姜越超竟责怪她多管闲事。
“别人家的孩子也是有自尊的。被你这么一搞,以后不愿意来了怎么办。”
早就熟读多种精英育儿书籍的徐安宁寸步不让,“那正好,就不应该和这种成绩差的学生来往。学好难,学坏可快了。”
那确实也是姜佳宝最后一次带朋友来家里玩。因此,姜越超觉得自己抓到了把柄,一旦在教育问题上有了分歧,他就喜欢拿这件事出来说事。
可仔细一想,平时姜越超根本不管孩子的教育问题,连期末考试的成绩都不闻不问。大小事全交给了徐安宁操心。但凡出了点小问题,就居高临下地指手画脚,到底谁给他资格了。
徐安宁越想越气。说到底,都是那个男人的错。如果不是他搞外遇,姜佳宝就不会出现心理问题。
隔天,徐安宁丢下求职的事情不管,陪姜佳宝玩了一整天。去了动物园,看了姜佳宝最喜欢的大象。去了江边坐轮渡,还在宽敞的新家里玩了捉迷藏。
到了晚上,徐安宁累得只想上床睡觉。可她还是打开了电脑,查看求职相关的信息。姜佳宝却依然一副没有玩够的样子。见徐安宁在忙,就想索要手机自己看视频。
“只能看一个小时啊。”徐安宁无奈,把手机给了他。
望着孩子趴在床上玩手机的背影,徐安宁突然心情焦躁起来,这样真的好吗?
为了给姜佳宝创造良好的康复环境,徐安宁已经很久没管过他的学业了。只要每天把作业写完,其他的她都不过问。原本每个周末排满的补习课也全停了。
可与此同时,孩子的成绩也一落千丈。原本在班上还是偶尔能考进前十五名的,现在的名次倒过来数反而比较快。考虑到他的失语症,徐安宁不愿也不敢责骂他,就这么默默憋着,自身的心理负担却越来越沉重。
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买下的学区房也起不了应有的作用了。
她终于忍耐不住,没收了姜佳宝的手机。
“去画画吧,好几天没画了呢。”
姜佳宝很不情愿地回到书桌前,展开了画纸,直到晚饭前才完成画作。
绘画的主题依旧是这栋单元楼。画法与上一次差不多,也一样有两个孩子。他们这次都进了楼里。明显是姜佳宝的孩子身处四楼,双手捂着眼睛,屈膝下蹲。他是在害怕什么吗?
另一孩子依旧是上次画里出现的小女孩,依然扎麻花辫,穿着红色连衣裙。她身处画面上以透视视角表现的方框里。
徐安宁难以理解绘画想表达的意思,内心隐隐有些不安。透视方框位于三楼与四楼中间,似乎并没有指代现实中哪个楼层的房间。
“你们在做什么啊?”
姜佳宝侧头思考了一下,拉着徐安宁走出房门,指了指楼道里的电梯。
“你想出去玩?”
姜佳宝连连摇头,用手在脑后比画出两条辫子的形象,又指了指电梯。
“你新认识的那个朋友在电梯里?”
孩子点头了。可徐安宁依旧不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为什么会在电梯里呢?”
姜佳宝想了想,做了一个蒙住眼睛蹲下的动作。十来秒后他才站起来,进了楼梯间上下跑动了一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他回到四楼,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开了,孩子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徐安宁灵机一动,明白过来,“你们在捉迷藏?你们最近玩了捉迷藏 ?”
姜佳宝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徐安宁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孩子玩闹的温馨画面,自己却差点想歪了。有个一起玩捉迷藏的朋友,肯定对孩子失语症康复相当有帮助吧。也许很快他就可以恢复到正常状态,可以继续上课了。
这么一来,学业上也不至于落后太多。
徐安宁把新画作也挂在了墙上。
第14章 杨森
按往日的作息习惯,石康年老人本该睡下很久了。但今天他毫无困意,家里的水泥地上放着沾满血污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他的爱犬尸体。
“谁,到底是谁干的?”他气得浑身发抖。
201号房里没开空调,甚至没开电扇。杨森汗流浃背,有些不安地望了一眼师父梁平,后者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直说。
“在电梯顶上发现的,是谁做的还有待调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