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米扑哧一声,但她还低着头,仿佛是被盘子里的新鲜蓝莓逗笑了。
“好消息是你叔叔回信了。”克里斯托夫左手抓起一颗小青橘,右手拿起餐桌上无人问津的信,分别朝露易丝和罗米扔去。
“坏消息是德米提雅·朗费罗回来了。”
“朗费罗!”露易丝短促地笑了一声,“她这个假期长到五英尺又三英寸了吗?”
克里斯托夫说:“别这样,罗米养了一只叫小白的黑猫头鹰,我已经三个月没嘲笑过她了。”
“嘿!你给一只猫头鹰起名叫狼王!”罗米反驳,“难道我要叫她布莱克吗?这听起来会让我被在外面流窜的那位列在暗杀名单上。”
罗米把信收进包里,她扬起脸来对克里斯托夫说;“这两个消息应该反过来,德米提雅是我的朋友,她从西班牙回来我很高兴。”
“不她不是,她不喜欢你。”露易丝说。
“不她是的。”罗米说。
克里斯托夫:“不她不是。”
罗米的头又低下了,“随便吧。”她含糊地说了一句。
露易丝去了图书馆,克里斯托夫吃了一半就端着餐盘说要回去洗澡睡觉,睡醒了继续吃,他们俩和罗米告别,罗米一个人坐在原地,拿叉子挨个叉盘子里的蓝莓。
德米提雅·朗费罗。
可能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遇到德米提雅这样的人,你们没有过节,没有矛盾,甚至有很多相似的爱好,但相处时两个人都会失去了开玩笑的能力,进行着干巴巴的对话,陷入一种浑身不适的尴尬中。
这是一种单纯的合不来。
比如露易丝和拉文克劳一个姓威廉姆斯的女孩,克里斯托夫和蒙塔古,罗米和德米提雅。
德米提雅是一个非常、非常标准化的纯血家庭出身的巫师,她有一柜子严格按照巫师服制的巫师袍,而罗米会照着麻瓜杂志改装自己的校服裙,德米提雅和她的父母住在巫师聚居区域的朗费罗庄园里,而罗米和约瑟夫住在巫师村还是麻瓜街区完全取决于这个夏天约瑟夫主要和哪些人做生意。
而让罗米无所适从的是,德米提雅从没表现出一点对她的讨厌,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在餐桌上,课桌上和休息室里都挨得很近,德米提雅给八岁之前生活在无英语环境中的罗米正音,而罗米会欣然把魔药课笔记分享给她,有时还会在斯内普教授不注意时帮她处理几份药材。
即便如此,罗米和德米提雅相处时依然紧绷而且程序化,在她说笑话时笑,在她有需要时提供帮助,但却无法像面对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一样说出什么调侃的话,做出什么亲昵的动作,而德米提雅也一样。
罗米觉得和德米提雅相处时她们俩就像预言家日报广告版上的两个模特,永远挂着不夸张也不拘谨的笑容,说着一套不出错的对白。
也因此,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在这五年来坚称德米提雅不喜欢她。
罗米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想法晃出脑袋,这倒是让她想起了约瑟夫的回信,过去一个月她给约瑟夫寄了好几封信,不停请求约瑟夫再次批准她去霍格莫德。
而约瑟夫可能在英国,或者美国,或者加拿大,或者哥伦比亚,她寄出的信全都石沉大海,直到今天才有回音。
她把信封从包里拿出来用手捏了捏,里面厚厚的,不像是只有一张信纸。
罗米撕开信封,把豁口朝下。
哗啦———
她的面前落下的明信片像雪花一样铺在她的桌子上,罗米认出这些风景明信片都是从麻瓜的邮局买来的,因为上面的图画一动不动。
她把伦敦眼,帝国大厦,加州海滩,老魁北克街区和热情的南美洲女郎都翻到背面,所有的明信片背面都写着一个相同的单词。
“不行(no)。”
罗米倒吸了一口气,一肚子的巫师脏话哽在了嗓子眼,明信片像是未开封的吼叫信般被她胡乱扫进包里,她拿起叉子扎爆了最后一颗蓝莓,像一头暴怒的小兽般冲出了礼堂。
罗米冷着脸冲进休息室,一眼就看到矮个子女巫站在中央,她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了笑容,因为对方看见她时也是一样,而罗米下一秒情不自禁挺直了脊背。
“德米提雅!”
“罗米!”德米提雅像头灵巧的小鹿一样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西班牙好玩吗?”罗米问。
“很不错。”德米提雅往她手里放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一个小小的纪念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