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认为她是在道歉吗?”
克里斯托夫闻了闻自己肩膀处的衣料,罗米的香水味在刚才的拥抱中迅速而顽固地渗进了纤维间的缝隙里,像是有人在他肩膀上撒了一把切碎的青椒。
“为她糟糕的香水品味。”
“你可以认为她在道谢。”露易丝说,“你刚才说要给她找点活干——干什么?”
克里斯托夫弯下腰,在露易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金发女巫看向他,“罗米会想杀了你的——换作是我我也会想。”
“过去两周,只要我见到她,她就会用那种奇怪的语气让我去复习。”
“听起来像一个爱唱重金属摇滚的家养小精灵。”露易丝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我同意。”
罗米没有回去睡觉。
事实上,比起答题时的强打精神,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现在亢奋至极,这不完全是因为她刚刚完成了学生时代两场重要考试中的第一场,更多的是因为,她在黑魔法防御术考试时为自己获得的额外加分,主考官满意的眼神一度成为几天来她的重要养分。
这感觉非常好。罗米想,当她意识到自己优于礼堂中一半,或者是一多半人的时候,她感觉好极了。
她肩上的挎包空空荡荡,像她的裙角一样,跟着她飞快的步速向后扬去,一路上几个学生的肩膀和她的相撞,她回赠给或迷茫或愤怒的对方一个笑容。
于是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在挑衅别人了。
但罗米管不了,或者是不想管那么多,目的地近在眼前,虚掩着的门被一把推开,傍晚的阳光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那扇宽阔明亮的玻璃窗外透进来,洒在黑色的校袍上,给纯黑的面料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教授,我得告诉您——”
罗米放下了挡光的手,声音在看清室内情况的时候戛然而止。
如果卢平不是在收拾东西离开,那么他只能是想把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
“罗米!”
卢平正用魔杖把两件洗得发白的巫师袍叠好收进箱子里,等那两件陈旧但整洁的袍子落进箱子底层,他伸出手指着一把靠窗的椅子,示意罗米坐下。
“你不介意我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和你聊天吧?”
“没关系。”罗米迷茫地说,看着卢平手提皮箱的搭扣咔哒一声锁好,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不能称他为教授了。
“您被辞退了?”
“准确地说,是我辞职了。”卢平转过头微笑了一下,他正蹲着擦拭脚边的空水箱。
罗米动了动嘴唇,喉咙里发出类似啊的声音,她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您可以一直不回应的。”罗米说,“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目击者跳出来说他看见了您变身,只需要一个夏天,等他们看见了自己孩子的成绩,那些家长就能忘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可能是狼人。”
“但我确实是。”
她从卢平的语气里听不出痛苦的情绪。
“跟我说说,考试怎么样?”
卢平站了起来,双手放松地撑在办公桌上,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低头看着罗米,他的眼神让罗米感觉自己开门前那些急于炫耀的心思直白到近乎愚蠢。
但她还是挥动了魔杖。
“呼神护卫。”罗米说。
厚重的银白色雾气争先恐后地从柏木魔杖尖涌现出来,它们在半空中盘桓,凝聚,最后形成一只毛发浓密蓬松的庞然大物,温顺地伏在卢平和罗米之间。
“这狗个头可真不小。”卢平饶有兴致地说,罗米的守护神站起来,几乎到卢平腰际,它绕着卢平走了一圈,闻着他的手指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我以为您会先惊叹一声我成功了。”罗米有些泄气地塌下了肩膀。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做到的。”卢平说,“这是什么品种?你的宠物狗?”
“圣伯纳犬。”罗米说,“我没养过,是我叔叔,他在瑞士长大,曾经养过一只。”
卢平在这个停顿中依然看着她的眼睛,并不打算开口,过去一年他发现斯莱特林的许多学生有一种统一的说话习惯,在不确定新话题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前,他们往往会开一个轻描淡写的头,然后停顿,如果在这个停顿里对方选择了新的话题,那么他们就会不动声色地跟着对方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