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那串法国产的黑珍珠吧?”直子姬漫不经心地说,“大使告诉我说,殿下看到那珍珠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法国还产珍珠?”千代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那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怎么没遇见啊?”
“来自殖民地,怎么不算法国特产呢?”直子姬微微一笑,趁机涂上一层薄薄的口红,“满■产出的钢铁、树木与煤炭,不也照样装船运回来吗?”
是哦!千代恍然大悟,不小心触到镜子里直子姬的眼神,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专列若全速前进,本该在午夜时分抵达罗马,若要在中途城镇休息一夜,未免又要产生额外的事端,因此在皇太子的首肯下,驻意大使非常通情达理地告知意方,皇太子愿意降速,以便于在火车上度过安稳的一夜,也方便后续仪式的举行。至于对同线路其他民用班次的影响,这他们不管。
当直子姬容光焕发地戴着珍珠项链出现在早餐桌上时,项链的原主人率先带头,非常洋派地鼓起掌来。
“很高兴看到你已经完全健康了,典侍。”皇太子在热烈的掌声中扬声道,“我会让阴阳头和土御门家1的家元向你道歉的。”
“上一回陛下下旨,似乎没什么用。”直子姬落落大方地穿过人丛,“这次有您调解双方,我就放心了,一切全拜托您了,殿下。”
没有一个皇太子不爱听这话的,果然直子姬就被近来作风越来越西式的皇太子邀请到了自己桌上一道用餐。千代微微紧张起来,可直子姬却还是那副淡定模样——从千代担当这份工作以来,就属前天晚上那个债主最厉害,他能全然撬动直子姬的圆融外壳,将之一寸寸剥掉,露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直子姬”。至于别人嘛……她永山千代恐怕是不行的,但今上和皇太子也不过就那样。
这说明直子姬是一位宠辱不惊的好女子,出于善良的本性,她对自己曾经犯下、至今也无力弥补的过错而坐立难安。嗯,一定是这样,千代自信满满地想。
餐桌上,直子姬正往面包上均匀地摊着黄油和果酱,用一种玩笑般地口吻提起:“我遇到一个人,听见一个笑话,他说日本同支■2,就像英国与法国。”
“哦?那他一定没学过历史与时政。”
“据他所说,他每天都在学,差不多也两三年了吧。”直子姬微笑着说。
“那他一定是个傲慢的欧洲人。”
直子姬忍不住大笑起来。“的确如此。”她用手帕擦着手,“我很生气,险些同他吵起来,我说这不啻于一种深刻的侮辱。”
“的确。”皇太子深以为然。
“他寄希望于日本与支■能像英法那样媾和,似乎英法在历史上也曾互相征伐、攻城略地乃至屠城。”直子姬脸上的笑让遥遥侍立的千代再一次感到了微妙的寒意,“我说,这绝不可能。”
“的确!”皇太子的声音大了些,其他桌上开始有人鼓掌、吹口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合二为一。”
千代暗地里撇撇嘴,觉得这群贵族少爷们真是轻狂,■那那么大!还有英国人撑腰,还要买满铁——要不是■那政府自己拖自己后腿,他们现在已经失去满铁了,千代还有个叔叔在那边工作呢!据她哥哥透露,是日本方面一直在派人游说,让支■人相信,贸然购买满铁会大大得罪日本。
照千代说,这种话谁信谁傻,有英国那样肯撑腰,还怕日本做什么?但支■政府似乎真的就此分成了两派,日日争论不休,满铁的事竟然无限期地耽搁下来,这让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若敌人能一直这样颟顸下去,那么……合二为一,也未必不可能。
在意大利的日子堪称无聊至极,简直能与船上的无尽岁月媲美。有了与直子姬携手同游巴黎的经历,千代已经对逛市场购物完全失去了兴趣,哪怕有好些年轻警卫向她献殷勤、表示不当班的时候愿意保护她一起出去走走,千代也提不起劲。
离开欧洲前的最后一天,千代看到直子姬正在镜子前穿一套骑马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