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跃过潮汐,浪花止于海底。渔夫的小船都已归港,而夜晚是那么地安静。
德拉科双手撑着屋顶的草皮,把上半身探了出来。他的右腿还不能使上太大的劲,这个动作因此对他来说有些吃力。哈利见状,弯下腰把手伸给他。金头发的男孩抬起头,瞥了一眼他的脸,方才犹豫地、看似被迫地握住他的手。
第四次。
哈利心里默默记起了数。
爬上屋顶,德拉科跟着哈利在烟囱旁的斜坡上慢慢坐下。除了草皮,覆盖屋顶的还有干枯的石楠花叶,他们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确保自己不会滑下去,同时与对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教堂尖顶的形状被夜色抹得朦朦胧胧,地平线看上去愈加遥不可及。
两个男孩坐在那里,望着眼前的一切——每一粒沙、每一颗石头都是远古的遗迹。而在海滩之上,从头顶开始包裹他们的,是清澈又深邃的的万丈星空,像是宇宙末端炸开的冷色烟火,顺着银河湍湍流淌,又在恒久的时空中凝固。哈利不觉得他有看过这样的星空,即使在圣戈萨赫罗最安静的夜晚,在所谓的世界熄灯日,也没见过。
工业革命贻害无穷。他非常败坏风景地想到。
在眼睛平视过去的方向,金牛宫的九颗明星异常闪亮——这一家子星星总在五月收获的季节出现。哈利静静地注视着它们,直到他听见德拉科的声音。
“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个地方。”
黑发男孩不解地偏过头,“我们才刚刚上来。”
“我是说这个镇。”德拉科纠正了他自己。
“噢。”哈利明白了。他重新将目光放在远方,无意中望见了苏伦妈妈口中那间被烧毁了的屋子。它实在是毁得厉害,在夜色中只剩黑漆漆的一团。“......你这么觉得?”他有意无意辨认着那残破的房屋形状。
德拉科点点头,“那个男人......不像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哈利顿了一下。这和他心里想说的话有点偏差。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茅屋只有一层半,屋顶因此并不算高,但足够他们看清几百米外另一个房顶上折断的风信鸡,也够他们看清到小屋前偶尔走过的镇民。哈利没有留意时间,但估摸着也不早了。即便如此,这条由细沙铺成的“街道”上,仍然有两个陌生的小孩在卖东西。其中男孩的小手里握着一堆铁质的修补工具,女孩则抬着两个茶壶,壶里种着沙漠中最坚韧的粉红色豆荚花。
两个孩子光脚踩在沙子上,眼巴巴看着偶尔走过的行人。他们让哈利想起船上卖花的兄妹俩,以及递到他手里的粉色桃金娘。他知道德拉科也是一样的,因为没过多久,后者就慢慢开了口:“在船上那天......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打算管那个男孩,你知道。”
德拉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反常得轻。
是愧疚吗?
哈利看见他微微低下了头。
不是。不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