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知道,你们应该这样站着,”练习范本说,“请看——像这样略为斜一点儿,用力地一转!”
“啊,我们倒愿意这样做呢,”哈尔马写的字母说,“不过我们做不到呀,我们的身体不太好。”
“那么你们得吃点药才成。”奥列·路却埃说。
“哦,那可不行。”它们叫起来,马上直直地站起来,叫人看了非常舒服。
“是的,现在我们不能讲什么故事了,”奥列·路却埃说,“我现在得叫它们操练一下。一,二!一,二!”他这样操练着字母。它们站着,非常整齐,非常健康,跟任何范本一样,不过当奥列·路却埃走了,早晨哈尔马起来看看它们的时候,它们仍然像以前那样,显得愁眉苦脸。
星期二。
当哈尔马上了床以后,奥列·路却埃就在房里所有的家具上把那富有魔力的奶轻轻地喷了一口。于是每一件家具就开始谈论起自己来,只有那只痰盂独自个儿站着一声不响。它有点儿恼,觉得大家都很虚荣,只顾谈论着自己,想着自己,一点儿也不考虑到谦虚地站在墙角边的、让大家在自己身上吐痰的它。
衣柜顶上挂着一张大幅图画,它嵌在镀金的框架里。这是一幅风景画。人们在里面可以看到一株很高的古树,草丛中的花朵,一个湖和跟它连着的一条河,那条河环绕着大树林,流过许多宫殿,一直流向大洋。
奥列·路却埃在这画上喷了一口富有魔力的奶,于是画里的鸟雀便开始唱起歌来,树枝开始摇动起来,云块也在飞行——人们可以看到云的影子在这风景上掠过……」
哈利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把书放在被子上,右手抬起来捂住眼睛。
如果说《卖火柴的小女孩》和《丑小鸭》让他因为回忆而酸涩,那么这则故事只有让他沉重到难以呼吸。文字里的奥列·路却埃越是有趣,他就越是为丢下了那个世界而感到自责,甚至不堪面对。
教堂里那位老人星空似的双眼不断闪现眼前。许多次,他想要放下这本妈妈给的书,承认自己再也没法像其他人——没有进过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心平气和地读完这些故事。所有的感受太真实也太错乱。过度熟悉,又因为白纸黑字的描述和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相差之大而无动于衷。
心底某处,他却为找到一丝寄托而感到庆幸。那本书再也找不回来了。他试过去翻宿舍下的花坛,最终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