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
这是灵魂的赞歌。
响!
永恒的晚风穿过枝条——
哈利没有想到,酒贩所说的“树叶唱歌”会是这个意思。他以为那是个比喻,以为自己必定要屏紧了呼吸、足够安静,才能听到小汤姆所说的“钟声”。事实上,它到处都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只不过朝着某个方向越来越强烈。他于是带着德拉科,往那个方向去。即使他没有这个想法,他想他也会不由自主那么做——那声音的牵引实在太强烈,所有的风都像推着他的一双手,将他和倾倒的柳枝都向东推去——再推去。而耳边、脚下、身侧,所有的树叶也真像是在唱歌。
他真的听见了什么歌声,而这感觉也不是自己独有的,因为德拉科很快抓住了他,在一下下钟鸣之间,凑近他喊:“你听见那个了吗?”
“听见了,那就是树叶——在唱歌!”
“树叶不会唱歌!”
哈利想要反驳——他明明就听见了柳树间的什么旋律,附近又没有人。他抓紧德拉科的手,不觉有些害怕,不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在——?”
德拉科跟着他在风中站稳,浅金色的刘海被吹得十分凌乱。他看着哈利掏出行囊里一个深蓝色的、星空纹样的小瓶子,往最近的柳树上喷洒两下。
白雾般的魔法牛奶在细长柳叶间散开。
刹那之间,他们就都听到了那句歌唱——
“天国在海的彼岸,候鸟飞向朝阳!”
高远的嗓音宛如唱诗班的童声,天堂号角一样传遍了整片树林。
只要听懂了一片叶子,剩下的所有声音都契合着同样的频率,在他们耳边不断吟唱——
“天国在海的彼岸,候鸟飞向朝阳!”
“天国在海的彼岸,候鸟飞向朝阳!”
“天国在海的彼岸,候鸟飞向朝阳!”
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广,却从始至终只有这么一句词。
它们卷起圣洁的旋律,在海洋即将触及的森林中,掀起落日的风——
“天国在海的彼岸,候鸟飞向朝阳!”
“天国在海的彼岸,候鸟飞向朝阳……”
直到天边的余晖散去,微亮的星子代替了红艳的晚霞,风才渐渐小了下来,钟声也从宏大的交响曲,变成远处徐徐指引方向的、笛音一般的轻柔夜曲。
哈利取下眼镜,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过头去,看向同样乱糟糟的德拉科。此时,他们仍然握着彼此的双手,十指相扣,在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形当中寻找稳定。
夜色慢慢降下,哈利注视了德拉科一会儿,才松开他的手,独自向前走了几步。
“哈利?”
德拉科从后面追上来,声音里透着一丝熟悉的紧张。
…不能再次这样。不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