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德拉科就在他的身边,步步摸索着。苍白的皮肤因为火光的烘托而有了血色;双唇紧抿,不时因为呼气而稍稍分开一点,又接着合上——把哈利的手握得更紧。
他在克制。哈利这么想着,揽过德拉科的腰,让他更加紧密地靠过来,以便感知自己的一举一动。
“抬脚……对,跨过去。小心……小心左边!”
哈利压住声音里的紧张,清楚地知道这对于德拉科来说有多么艰难。也许是因为太过关注另一个人,哈利扶着德拉科越走越顺,自己腿上的伤口却越划越多。到了某个点上,他终是忍不住喘了一口气,“嘶”的一声漏出牙缝。低头一看,裤脚都已变红了。
“怎么了?”德拉科闭着眼睛问,摸到他的手背。
“没事……快要到了。”哈利忍着痛,望向前方发着光的玻璃钟。
草木绿色在火光之中异常诱人。
他们就要到了。
来路,已经走过百米多余。燧石桥梁立在烈火之中,犹如史前遗留下的巨型丰碑,辟出一条从生到死的路。每个午夜,死神都会带着一日收割完的灵魂,飞过这条崎岖的道路,抵达属于他的温室。
人活了多久,这条路便有多长。因此,男孩们的路还算很短。深渊呼唤不停、燧石锋利如刀,他们互相依靠着,竟也能走到了头。
距离终点十余米处,哈利最后一次转头看向德拉科。此时,后者脸上的恐惧和担忧已经所剩无几。他反握哈利的手,眉头逐渐变得平缓。汗珠滑落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凝固在半空的寒冷当中。
那一刻,哈利甚至觉得,他在德拉科脸上看到了一种从容不迫的平静。
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哈利注视着他,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一股特别的疼痛。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类似的东西。那不是钻心的撕裂,不是沉重的失落,不是窒息般的绝望,甚至不够惹人耳目。
那像是身体里的某根神经忽地一下断开了。无声地,轻巧地。
在那之后,所有的信息传导被迫停止。正当输送全身的痛觉于是烟雾一样散开,轻薄而无形,微弱却又细细密密、无处不在。
……他当然是想要德拉科平安的。
带着这股炊烟般平和而浅淡的痛觉,哈利挽紧德拉科的手臂,提醒的声音带了隐隐的嘶哑。
“往右……靠近我一点……对。”
他庆幸着德拉科此时什么都看不见。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显露出了怎样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在笑,但是身体仿佛被掏空了雪球那样白,他又不知道这股笑意能从哪里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指间的力度松动了一下。
再一看,德拉科不知何故睁开了眼,愣愣眨了两下。
“你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