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弗里德目瞪口呆,西里斯却了然地脱去外套、做好了对方返回来时给擦干雨水的准备。
只见不一会儿,高高瘦瘦的身影在雨雾里越来越远,詹姆跑到了对街,拦下正要打出租车走的佩妮·伊万斯。
“即便你不愿意去,我相信你也准备了礼物给她的对不对,求你让我转交可以吗——” 这是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佩妮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被晚冬冰冷雨水淋湿的、狼狈的男子,他被雨淋成了落汤鸡、此刻就像一个普通人:多傻呀,多傻、令她不由自主联想起上星期的第一个约会,平时精明老练、雷厉风行主管形象的弗农·德思礼在她面前紧张得打翻茶杯……一瞬间的心软,佩妮牢牢抓着伞柄、不想沾上一点雨水,她不耐烦地说: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这个怪人!” 她几步走回台阶进屋,一分钟不到,出门的同时扔了个手掌大的小礼盒过去,詹姆凭借出色的追球手天赋轻松地接到、他像得了一张魁地奇世界杯顶层包厢票那样开心,紧紧地护在怀里。
佩妮发现自己竟没有真的不耐烦,她拉开车门时,心情万分复杂,听见旁边的“怪人”忙不迭道:
“谢谢你!谢谢!” 他的眼镜上糊满水珠,“你能不能在那一天给她打个电话、说说你为什么不来的原因?”
得寸进尺!佩妮充耳不闻地坐进车内,却对否决这请求的念头并不笃定。
事实上,小礼盒自然装着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礼物,而是佩妮前阵子买的一个蓝色发圈,买了才发现与自己的黄头发不相配,扔掉太可惜,当时闪过一个主意、过不久就是莉莉·伊万斯的生日,她若来缠着自己,干脆用这蓝色发圈打发她。礼盒也是旧的,一只随手扒拉的、装过耳环的小盒子。
“胜利者”凯旋跑回对面的咖啡馆,西里斯用自己的围巾给詹姆擦头发、外套也披在他身上回回温保保暖,天气冷得很,埃尔着急地冒雨拦下一辆车,詹姆冷得直哆嗦、但一直在傻乐,仿佛中了彩票。
今年莉莉·伊万斯的生日虽缺席了佩妮,可对于要求向来低得卑微的莉莉来说,一件礼物和一通不容置喙的简短电话已是最完美的情况。
听完埃尔弗里德对詹姆·波特的全部描述,这一晚莉莉辗转反侧,无数次重新冥思苦想:她真的讨厌詹姆·波特吗?
六年级的第二个学期,冥冥中正式而彻底地开启一个新篇章。
信守诺言,埃尔弗里德将寒假约好借出去的书交给西里斯,并且贴心地附赠两本《爱的艺术》与《心理类型》2,她没有刻意问起他的阅读体验,因为他每个星期五下午自习课结束都会对她说:“这些书里写的每一个字我认得出,连成一句话却根本看不懂。”
“……没关系,其实我也看不太懂。” 她用善意的谎言安慰他。
“少来了韦勒克。” 他叹了叹气,但没有要把书还回去的意思,反倒坚定地说:“跟你送我的三千块拼图一样,这三本书我要在期末前克服。”
“你不用太勉强自己,不管是拼图或是书。” 她苦笑道:“送你的礼物单纯出于消遣玩乐罢了。”
“那不行,一方面我想弄懂自己想什么。” 上半句指的是那能展现心底最真实的完整图景的神奇拼图,他又扬了扬手中的书:“另一方面,更想知道你的脑子在想什么。”
下坠的感觉再度降临,她迅速移开眼,一股怪异的情绪正在悄悄燃烧,她竭力专注于自己书桌前的论文作业。
心思远不如她细腻的西里斯没察觉到任何不对,他自顾自地问:
“上学期占卜课的红绳,有没帮你找到‘命定之人’是谁?” 他八卦地对她眨眨眼睛,一副事不关己、蛮不在乎地看好戏的样子。
“你很好奇吗。” 她特意学他散漫的语气、吊胃口道:“有是有,但我凭什么告诉你?” 将他一年级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学得惟妙惟肖。
“……你在骗我。” 他收起笑嘻嘻的表情,不满地说:“我才不上当。”
“我没闲心骗你。” 她淡漠地编起谎话,实际上她不是不擅长撒谎,假若她真需要演戏,她是很从容的,恰好教室外路过同样下课的一位她认识的学长,直接照葫芦画瓢:“我的‘命定之人’有一头棕色的漂亮头发,黑眼睛,个头比我高一点点,和我差不多年纪……”
原本当她嘴硬胡说的西里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也太具体了、好像真存在这么一个人!他对此很不高兴,想了想,自以为机灵地建议:
“我看你是施咒时应该失误了,要不你把红绳借我几天,我帮你研究看看。”
“你都没听课,怎么研究。” 她不买账地回绝。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研究教科书之外的东西总是很擅长。” 他坚定地自荐道:“你看活点地图,阿尼马格斯,送你的隐身吊坠……可都是我自己找文献捣鼓的。”
“……好吧。” 她踌躇了会儿,心想戏弄戏弄他也不算坏主意,于是点了点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