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3章</h1>
父亲去世之后,古灵阁把他的财产都转移给她,报社把他写过的文章和玳瑁眼睛也放在她那里,父亲的戒指则是从他僵硬冰凉的手指上取下来的。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母亲总喜欢抱怨他的戒指会硌伤孩子,在和她玩的时候他会把它摘下来,但总是会忘记,到后来,母亲离去之前脱下了她的戒指,父亲却还留着,逝者已去,生者不再拘泥于常规,手下也对他们生出些敬畏。有时她想,如果父亲还能在这里,母亲也还记得他们,或许她会容许他一直戴着。父亲走后,整个英国的悬铃木也都扭捏着——她只能想起在梧桐峡布道的情景。感觉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外发散,只有少数几件物品会清晰地印在人们的记忆中,毫无道理可言,而且不直截了当。不是钱币和眼镜,而是戒指和悬铃木一直在提示她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她荒诞的目光走进梧桐树,在她长久的关注下,它们又粗又长的枝干,在她的视线中渐渐与戒指中的划痕混淆起来。如今,她已长大,但这些东西依然别有用心地纠缠在一起,和从前一样。
“你在哭,你还好吗?”阿赛亚伸出手,用衬衫擦她的脸。
“我没哭。”结果巧的是她还真的在哭。“我没在哭。”
“好吧,如果你不想交就不要交了,少那一个证据应该也没什么的,他们应该能理解。”
她能感觉到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来,但它们不想真正的眼泪那样滚烫,它们感觉凉凉的,像湖水里流出的小股细流。
“我会交的。”她说,“我只是想知道,西莱丝特为什么说我的聪明没有根基?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她觉得你不可靠,但没人要求你必须可靠。”
“是啊,没人要求。”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把截断的沉石和其他材料放在一起。
伊迪丝将沉石和阿尔戈·派瑞提的其他罪证留在了魔法法律执行司,任他们做进一步调查。反正派瑞提已经被投入狱,她原以为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会有很大的成就感,内心会膨胀自豪、如释重负,让爸爸看到她是一个好女儿,后来她才发现不是的,摄魂怪不能作为派瑞提的最终归宿,他得去死,他得痛苦的死去,那必须比钻心咒还疼,比剜开所有血肉还疼,他害她一无所有,万箭穿心根本不为过,伊迪丝停在大厅数着自己的呼吸,过激的愤怒做不了任何事情,她告诉自己,不要变成一个暴力懊丧的人,假如她亲手杀死了那个人,情况也不会变好。
她准备从壁炉出去的时候有记者挽留她,想要采访,伊迪丝感到紧张,或许父亲年轻时也曾做过一样的事?在魔法部大厅的角落希望给人作采访。而她从来没有做好过这个准备,即使她的确喜欢和人说话,她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有所保留的沟通,重要的是,她再也不需要把头发染成枣红色,装作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面对所有人,她可以说自己的话,所有成就都属于她自己,所有话语从她内心发出。
“我想我还不能接受采访。”
“我理解您,夏瑞恩小姐,但我想我们也需要一些积极的消息,我们不是想要窥探您隐私或者将您置于险境的人,我们支持凤凰社。”
“有人派你们来的吗?我是说——”
“没有,您可以完全放心,凤凰社的社员也不知道。”
“好吧,我想我确实可以……接受你们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