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扬并不知江聿野心中所想,试图对他进行科普。
既然他答应了江聿野解决他失眠问题,自然希望可以一劳永逸。
饮鸩止渴在他的研究理念里,是不可取的。
英华普通学生宿舍都是多功能双层床——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
站着说话太累,特别是仰视的角度。
许清扬干脆坐到了江聿野床下的书桌前,垂眸慢慢道:“我听段卓说,你曾经因为一个性别认知障碍的学生跳楼自杀而内疚,是那件事让你开始了失眠吗?”
江聿野的角度,这会看不见许清扬的脸了,只能看到他柔软蓬松的发顶。
两人隔着一块床板,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寂静的宿舍里,暖黄的灯光下,许清扬清澈淡然的声音从床下传来。
事关往事,江聿野难免愣了下。
不算久远的记忆来袭,他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如今夜一样,有些许风,月光清冷。
他做完最后一套期末考试卷后,钻进了被窝,酝酿了好一会,终于睡着。
半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明明没动,但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忽然栽倒了下去。
底下是深不可见的悬崖,而他的身体还在不断下坠。
那感觉太真实,也太可怕了,以至于他瞬间被吓醒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嘈杂声,乱糟糟的一片。
再后来,他得知了真相——
是隔壁宿舍有性别认知障碍的男生小梁,受不了长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与这个他不能融和的世界诀别。
他懊恼又内疚,恨自己因为跟周晟安一点小矛盾,搬到了现在的宿舍,否则就能及时阻止小梁跳楼。
还可以跟他科普,他想穿裙子、留长发不是变态行为,甚至可以在成年后通过技术手段做真正的女生。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而他从那天中午开始,原本就难以入眠的症状变本加厉,直接发展成严重的失眠。
每一次,他一闭上眼睛,不是看见血流成河的浴室,就是见到从窗户跳下来的小梁砸在了自己脚边。
从恐惧惊吓,到麻木习惯,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不愿再回忆更久远、更细节的事情,江聿野盯着宿舍的虚空,稍稍攥紧了手道:“不止那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缥缈而浅薄,像是跨越时空而来。
“这样。”
原来造成江聿野失眠的症结有叠加。
许清扬轻轻点头,明白了为何江聿野失眠到夜夜难以入睡的程度,“那你愿意跟我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