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脸跑回了病房。
时间在病房里一天天划过,水一样无痕。
赵雪妮用一个红色的小锦囊袋装起许漠给的硬币,没多久,袋子就变得鼓鼓囊囊,像个小存钱罐。
这天,隔壁床的老太跟家人通完视频,笑呵呵地靠在床头,“我今天再做一次ct,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消息,大家纷纷坐了起来。当然,对角那张床的人还在昏睡。
孕妇是最高兴的:“那感情好啊,看来这病也没那么可怕!”
赵雪妮也笑道,“您出院后可别忘了我们啊,天南地北的,能凑到一个病房,同吃同住这么久,都是缘分。”
老太点头,“对对,是缘分,我们弄个微信群吧,以后常联系,来小赵,你教教我……”
赵雪妮又和大伙聊了会天,不知是话说得太多还是怎么着,她平白无故咳了好几下。
她抽了张纸,捂着嘴猛咳一通,再一看,人便愣住了。
团成一坨的卫生纸中间有滩血。
那天,许漠在病房外等了许久,赵雪妮没有出来见他。
到了晚上,老太被护士们搀扶回床休息。
她打开床头灯,借着昏暗的光收拾明天出院的行李。
护心药,高血压药,消炎药,还有一串紫檀木念珠。是孙女去庙里给她求的,说能保佑奶奶平安健康。
念珠在灯下闪着温润的光。老太把念珠按在心头,颤微微地躺进被窝。
当晚,赵雪妮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她手心攥着那团咳血的纸,四肢轻微发着抖。
是到了半夜,病房里似乎有人重重蹬了下床。
像做噩梦时身体突然的抽搐。
赵雪妮没有在意这声音,她有自己过不去的坎。
第二天,天还没亮,几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推开门进来。大家都醒了。
“抬出去吧。”为首的医生站在老太的床尾,声音疲惫,麻木。
赵雪妮脑中一轰,僵着脖颈转向一旁。
病床上的人盖着白布,白布就像搭在一片草地上,平铺着没有一丝起伏。
壮汉们抬起白布的四个角,将它放上担架。
忽然有什么落到冰凉的瓷砖地上,声音清脆。
赵雪妮慢慢垂下眼眸。
一圈暗紫色的念珠躺在床板下面,静静的,没有了光。
“怎么会……怎么会!”孕妇捂起脑袋,眼神空芒,她不断摇着头,嘴唇哆嗦,“她昨天还好好的……她今天……今天本来要出院……”
赵雪妮捡起那串念珠,冰寒的触感一下来到手心。
她团紧手心,走出病房。
走廊上的人豁地抬起眼。
显然他等了很久,而且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经历了不小的震撼,因此连一贯平缓的嗓音都染上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苦涩:“我以为是你……赵雪妮,我以为是你……”
他快步而来,不由分说将她搂进怀里。
赵雪妮知道自己没力气推开许漠,便任由许漠紧紧抱着,他脖颈处热意汹涌,散发着蓬勃滚烫的气息。
她将鼻尖贴上去,深深地吸气,许漠身体立即有了反应,大手箍在她背后,铁索般按得更紧。
劫后余生的庆幸。
许漠强有力的拥抱让赵雪妮脊梁骨都在发颤,过了很久,她埋在他颈间轻声说,“许漠,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许漠愣住,呼吸随之静止。
赵雪妮艰难吞咽了一口:“我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