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铮皱眉,爹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哪是顾如璋随便一句就能诋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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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几日的夜里都下了雨,连月亮都被乌龙笼罩,没有光亮,狂风大作,吹得枝叶乱颤,影子如鬼魅般。
夜雨淅淅沥沥,呼啸的风吹来,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户,李夫人被吵得睡不着觉,裹着被子在床上左右翻动,心烦地叹气。
这庄子实在不是人待的地儿!粗饭淡饭难以下咽,床板跟石头一样,硬邦邦。
李夫人恨得牙痒痒,将这段时间受的苦都算在了裴溪身上。
当年裴溪离开京城,肚子里还怀着沈家的骨肉,谁知那小产是不是她设计的,瞒过是有人,等数年后带着沈家的血脉再回来,逼得沈家人不得不认下。
裴溪还真是有能耐,给沈世宗生了个儿子,又生了个女儿,那小蹄子的模样跟她年轻时太像了,沈世宗对裴溪念念不忘,发现了那小蹄子还得了?胡编个得体的理由,将一双子女认下,再纳裴溪回府。
李夫人越想越气,从床上坐起来。
窗户上闪过一道黑影,李夫人吓了一跳,警觉起来,连唤了几声婆子,都没有应答。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混着沙沙声,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李夫人害怕。
倏地,狂风将房门猛地吹来,门框哐啷啷响,门口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像是地狱鬼魅,阴森可怕。
李夫人吓得心惊担颤,抓紧被角,颤声问:“你你你,你是谁?!”
她喊了救命,喊了捉贼,但庄内都没有婆子应答。
狂风吹打树枝,夜雨淅淅沥沥,裴凌踏入屋子里,湿冷的雨水携裹着他身上的肃冷,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森冷的气息渐渐逼近,李夫人的呼吸紧了紧,身上汗毛竖起。
裴凌来到床前,五官隐在黑暗中,垂眸看向妇人,“好久不见,李夫人,还记得二十五年前你欠了条命么。”
李夫人双目骤然睁大,惶恐地看着他。
夜色稠黑,裴凌伸出手来,虎口收拢,直直朝李夫人的脖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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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阳过后,离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婚礼由礼部操办,裴府每日进进出出的人越发多了,薛玉棠也在府中准备着婚仪的事情,对近来城中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
这日大农丞夫人来裴府找裴溪,聊天解闷。
“说起一件事,溪娘怕是还不知道,那沈世宗的妻子,李氏忽然得了失心疯,一见婴孩的东西便害怕,张口闭口便说,别找她索命。”崔夫人说着,起了身鸡皮疙瘩,“大夫说她是中邪了,夜里瞧见了脏东西,我看她就是以往做了亏心事,夜半只怕鬼敲门。”
裴溪凝神,不自觉想起很多年前,她最后一面见李氏,是在小产后。
李氏催她速速离开。
“沈世宗最好面子,偏偏他的妻得了失心疯,整日疯疯癫癫的,让他丢了颜面。”崔夫人可忘不了沈世宗怎么待裴溪的,如今也算是有些大快人心。
“往事早不想再提了。”裴溪叹了声,道:“归根究底,还是那姓沈的错。”
薛玉棠听了一耳朵,记忆只停留在六年前,听得是一头雾水,好奇问道:“这沈世宗是谁呀?怎没听娘和哥哥提起?”
裴溪释然道:“一位不相熟的故人。”
“棠儿,你绣的红盖头呢,去拿来给崔姨看看。”
裴溪扯了个话,将薛玉棠支开。
“在屋中放着,我这就去取,头一次绣这,崔姨可莫笑我手笨。”
待薛玉棠起身,离开屋子,裴溪对崔夫人道:“事情终究不光彩,如今棠儿失了记忆,还是别让她知晓了。”
崔夫人点点头,有些恼道:“瞧我这记性,一时间忘了。你放心,我的嘴最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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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日比一日热,眨眼间到了五月十四。
薛玉棠一早就被丫鬟叫醒,伺候着梳洗。
崔夫人作为全福夫人,给薛玉棠开了面,本就水灵的脸蛋,顿时比鸡蛋还嫩滑。
裴溪给薛玉棠梳头,嘴里说着新妇出嫁的吉利话。
薛玉棠有些舍不得,眼睛红了起来,裴溪握住她的手,“大喜的日子,不兴哭。”
不知为何,薛玉棠没有出嫁的喜悦,甚至有些不愿嫁。大抵是因为丢失了记忆的原因,她感觉待顾如璋,还停留在少时的姐弟情谊中,突然成了夫妻,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若是能想起和顾如璋发生的点滴,她大概会因为成婚而欢喜吧。
吉时到了,外面响起响亮的鞭炮声,迎亲的队伍来了。
屋子里众人有些手忙脚乱,素琴忙将薛玉棠扶到床上,拿来红盖头盖上。
红盖头兜头罩上,遮住了视线,薛玉棠紧张地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众人没有为难新郎官,掐着时间放他入内,男人干净的红靴映入眼帘,逐渐朝她靠近,薛玉棠心跳飞快。
“玉娘,我来接你了。”顾如璋来到她面前,将红绸的一端交到她手里。
薛玉棠紧张地握住递来的红绸,仿佛握住的是他们往后余生。
在起哄声中,薛玉棠被素琴扶起,纤指抓着红绸,被男人带着离开闺房,去了前厅拜别母亲、兄长。
花轿门压得低,顾如璋撩开帘子,手背挡着轿顶,温声送她入轿,“玉娘小心头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