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平稳地驶离巷口,竟不料在此遇到了谢铮。
跟车的仆人让车夫停下马车,行礼道:“世子。”
谢铮骑马正往城门口赶去,在此处遇到自家的马车有些意外,好奇问道:“爹这是要去哪?”
车帘被撩开,谢淮寇眉眼清润,气度儒雅,看向马背上的儿子,淡声道:“去城外,与你母亲一起施粥。”
谢铮眉心微蹙,挽了挽缰绳,城外分明不走这条路。
他是还念着薛玉棠,不知不觉间才来到了顾府附近,但爹要去城外,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
谢淮寇的目光越过谢铮,往远处眺望,长长叹息一声,愁道:“城外的难民越聚越多,城中也不似往日那般繁华了,百姓惶惶不安,这场战乱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谢铮的眉逐渐舒展,此战突然,猝不及防,战区尸横遍野,逃难的百姓们背井离乡,爹一向心善,想必是见了城外的难民,伤春悲秋,心中难受,去城外的路上驾着马车于京城各处游走。
谢淮寇放下帘子,吩咐道:“启程吧,去城外粥棚看看。”
谢铮也是去城外,便与谢淮寇的马车一起。
*
宫阙巍峨,两排禁军戍守在宫殿外面,威严肃穆。
时隔多年,姜柔再次出现在椒房殿里,周遭的一切还是印象里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动。
清冽的龙涎香弥漫在整座宫殿,梳妆台边,帝王负手而立,光线落在他的侧脸,冷峻威仪,长指轻轻划过妆台,拿起匣子里的鎏金发钗,看了一阵,又轻轻放下。
姜柔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楚宣帝比了个手势,汪贵会意,端着拂尘麻利地扶起姜柔。
楚宣帝说道:“柔儿,朕还记得第一次送给你发簪,你没收。离宫时,朕给了你的各种首饰,你也没带走,如今匣子里的首饰,都落了灰。”
姜柔没说话,远远看着梳妆台边威严的侧影。
楚宣帝转身,朝姜柔走来,静谧的殿中响起稳健的脚步声,他挥了挥手,示意汪贵退下。
汪贵低首,躬身退出椒房殿。
楚宣帝在姜柔面前停下脚步,以往都是他出宫去寻她,今个儿是她主动回宫。
楚宣帝了解的她性子,这倔脾气十头牛来也拉不走,若非有求与他,她不会如此。
楚宣帝道:“前线刚传回捷报,咱们的儿子首战告捷,敌军已退出襄阳城。”
姜柔:“陛下教导有方,太子殿下旗开得胜,颇有陛下当年的风范。”
楚宣帝皱眉,不喜她的冷淡生疏。
“椒房殿每日都有宫婢打扫,柔儿也是时候搬回来了。”楚宣帝垂眸看着她,淡淡说着,一字一句令人不容拒绝。
姜柔抿唇,跳过他的话,谈起正事,道:“数月前,陛下摆驾去乾山皇陵祭拜,路上叛臣作乱,听说其中一人的相貌与开国侯别无二致。”
楚宣帝浓眉微敛,玉扳指上的指腹用力一压,一道痕迹赫然印着。
姜柔认真问道:“陛下觉得谢大将军还在人世吗?”
谢淮旌遇难一事是帝王的逆鳞,这么些年无人敢提。
楚宣帝明显有些激动,此话若是旁人道出,他势必严惩,可姜柔清楚谢淮旌在他心中的分量,“柔儿见到他了,他在哪!?”
……
马车稳稳停在顾府,姜柔来顾府已经见怪不怪,侍卫直接放了姜柔入府,只是身侧领着一名粗布短衣的中年男子面生,凌厉威严的眉眼令人莫名生寒,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姜柔带着楚宣帝一路来到西院,道:“昨夜有一批精锐的死士闯入,避免打草惊蛇,不得不委屈陛下乔装打扮一番。”
听及至此,楚宣帝眉眼凌厉,脸色阴沉地可怕。
姜柔在房门口停下脚步,对楚宣帝道:“陛下,他就在屋中。”
楚宣帝大步迈入屋中,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心脏还是被狠狠刺痛了。
谢淮旌满头的白发被束了起来,手脚被厚重的铁链铐住,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浑身散着阴鸷森冷的气息,双目浑浊,像是空有一具尸骸。
屋中的桌上摆放了各种药材,顾婉音面对着一堆药材,尝试配制新的药方。
薛玉棠在一旁打着下手,已经学认了几种草药,她听见脚步声抬眸,见帝王亲临,还以为是眼花了。
薛玉棠惊讶地放下药材,“娘,是陛下。”
顾婉音诧异,与薛玉棠起身参拜。
没先到师姐竟真的将帝王带来。
楚宣帝淡声道:“免礼平身。”
话音刚落,铁链震动,谢淮旌满眼杀气,扯着铁链奔向楚宣帝,张牙舞爪地要掐他,似乎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阿蛮记住,看到画像里的男子,杀了他。”
“杀了他,一定杀了他。”
如今看到楚宣帝,谢淮旌满脑子都是深刻的指令,巨大的力扯动铁链,咔嚓一声巨响,右脚的铁链已经被扯断,正奔向楚宣帝。
“不好,他受了刺激,请陛下先退出屋中。”顾婉音暗道不妙,“棠儿,快带陛下出去。”
顾婉音迅速奔向失控的谢淮旌,姜柔会意,与顾婉音合力将谢淮旌钳制住,拿出长长的银针,扎入穴位,与此同时,谢淮旌逐渐卸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