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摇摇头,说道:“他不愿意,是我瞒着他自己偷偷来的。”
眼里闪过一簇阴冷的寒光,陆枫然嘴角拉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说道:“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很喜欢我这个二儿子。”
陆枫然的那抹笑让纪满感到很不舒服,他不太自在地别开眼,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地问道:“我来见你了,你是不是可以把股份给陆哥哥了?”
“呵。”陆枫然发出一声沙哑的嘲笑,没有回答纪满的问题,反而说道:“你知道吗?几年前你到陆氏分公司找陆一寒那天,我曾经让他把你当做结婚对象好好追求你,可是他拒绝了。他说……”
像是故意要吊纪满胃口一般,陆枫然突然停下话头,笑看着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的纪满。
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攥住,纪满将两手交握在一起,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陆一寒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也不可能跟他说。
口腔内部微微有些发干,纪满垂眼看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手,问道:“陆哥哥说什么?”
“他说,他对你毫无兴趣,不会为了陆氏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婚姻。”陆枫然把声音放得很轻,充满嘲讽,可又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当年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可到最后,还不是为了陆氏跟你结了婚。”
用力咬了咬下唇,纪满抬眼瞪着陆枫然,发紧的喉咙里勉强挤出了颤抖的话语:“你想见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陆一寒不喜欢他,不想要他,这是他求婚时就知道的事,就算陆枫然现在拿出来刺激他又怎样,他顶多觉得有一点难过罢了,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就算陆一寒过去不想跟他在一起,现在也是他纪满的合法伴侣!
“当然不只是这件事。”陆枫然向后靠到椅背上,用令人极其不适刻意拖长的粘腻音调,慢吞吞地继续说道:“陆一寒是我的儿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这个人生平最恨受制于人被人摆布,他为了陆氏不得不跟你结婚,你觉得,他爱上你的可能性有多大?”
陆枫然边说边观察着纪满的表情变化,看着纪满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控制不住抖动的肩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长长地叹息一声,又道:“纪小公子,我们陆家的狼性文化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要做陆家的继承人,就要狠得下心,还得会演戏骗人以求任何时候都能自保,我儿子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实不相瞒,他的演技,可比我好多了。不知道他跟你结婚以来,待你如何?看纪小公子这金娇玉贵惹人怜的模样,想必他在这段交易来的婚姻里也是个温柔多情的好伴侣。”
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在筹谋报复,而现在陆则已经死了,可陆予晗也不愿意再见他,他的余生都只能待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可凭什么?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有自己的人生,陆则毁了他的人生,他报复回去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陆则,他又怎么会会犯下那么多的罪孽,怎么会有陆一寒这个孽种?
他已经一无所有,又怎能让自己的孽种在外面逍遥自在地幸福度日?既然是孽种,就该有孽种的样子,像他过去的这些年一样,跟陆氏捆绑在一起,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孤寂度日。
“只不过我很好奇,在他获得足够的名利,手上持有足够多的陆氏股份,不必再依靠纪氏的时候,他还会不会要你这个利用他的困境让他不得不放下自尊跟你结婚的伴侣。”陆枫然欣赏着纪满面如白纸慌乱无措的样子,内心久违地感受到了扭曲的报复快感。他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的想法变得愈加偏激,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而陆一寒,就是他活在世上最后要报复的对象。
“你,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陆哥哥对我好才不是在演戏!”霍然站起,纪满克制着不住地浑身打颤,难以忍受陆枫然嘲慠的眼神与笑容,纪满退开两步,极力挺直背脊拔高声音试图掩饰自己全无自信的虚弱:“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已经来见你了,请你遵守诺言,尽快把手上持有的陆氏股份转让给陆哥哥。”
“纪小公子,你现在,真的还希望我把股份给陆一寒吗?”陆枫然低声笑开,难怪陆一寒将纪满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多么天真的一个孩子,本来他还在想陆一寒拒绝他的要求后要如何才能见到纪满,却不想纪满竟会自己送上门,让他轻易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纪满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要离开探监房,狱警替他开了门,在即将走出探监房那一刻,他听到陆枫然对他说道:“我会把手上的所有股份都给陆一寒,希望,你不会在未来后悔今天来见我的这个决定。”
脚步微顿,恍若被毒蛇缠绕的刺骨寒意自脚底攀爬而起,心底的不安随之化作恐慌,扶着门框稳住脚下趔趄,纪满用力按住胸口,逃一般的快步离开这比寒窟更令他感到冰冷阴暗的探监房。
陆一寒是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得知纪满上午就离开医院去了监狱探监陆枫然的事。
他没有想到纪满会瞒着他擅自去见陆枫然。
自小便在陆枫然掌控中长大,整整二十多年的时间,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陆枫然有多擅长操纵人心,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饶是已经得知所有真相,对陆枫然再无任何亲情的念想,他仍至今无法完全摆脱陆枫然所造成的影响,更何况是那样心思单纯的纪满?
放下电话随即令司机先不去医院,即刻改道先将他送去那他本不想踏足的监狱,把纪满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