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伸手,虚弱却又固执,“小也,能不能抱抱阿兄...”
裴妄怀单膝跪在地上,面容早已不似平常那般肃冷,唇色苍白。
唇边的那道口子尤为明显。
他神思已然有些恍惚,虽是伸着手,开口却是,“你不该来的。”
“...裴时渊那样对你,你不该来的...”
“小也,是阿兄没有护好你。”
他倏地低头,声音自责又自厌,“若是没有这双重人格,你是不是就不会害怕我?”
可眼前的少女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虚无的光影之中,她眼眶通红,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阿兄...”
裴妄怀又笑了,这回是心满意足地笑。
因为他听出了姜今也语气里的心疼。
“小也乖,再叫一声好不好?”
他想要站起身,却已经没了力气,只能靠坐在床边,看她明明离自己只有几步远,却不肯握住他的手,不肯再往前半步。
“小也是不是还在怪阿兄?”他依旧固执地伸着手,没有放下,“你不用害怕,等裴时渊彻底消失了,你就可以放心了。”
他不会再对她做前几日那样的事情,不会枉顾她的意愿...
他真的能做到吗?
裴妄怀自己也说不准。
可总要试一试。
他高大的身躯努力往前够,想要帮她擦去掉落的泪珠。
她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终于往前几步,捧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裴妄怀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小也还是心疼阿兄的。”
既是幻境,那他多要一些,应该也不过分吧?
裴妄怀反握住她的手,努力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能抱一抱我吗?”
他这几日进水很少,唇边的伤口一扯便会裂开,带着密密刺刺的疼。
裴妄怀生怕这疼痛令他清醒,令这虚妄却美好的幻境被打碎,他抿了抿唇,不再开口,就这么望着她。
浓郁漆黑的眸子里装满了哀求。
是从未有过的示弱。
他在姜今也面前向来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阿兄。
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可没关系的,只要能得她片刻可怜与疼惜,再狼狈又如何?
裴妄怀像是大海中紧紧攀住浮木的溺水之人,生怕她离开。
她一动,他就拉得更紧。
他听到她说,想给他上药,可他不想放她走,片刻也不想。
“是阿兄的错...”
裴妄怀轻轻摩挲着掌心之中好不容易握住的手,可低头的瞬间,便见她嫩白的手心因为自己而沾带上血污。
他整个人愣住,随后自嘲笑出声。
再不情愿,也缓缓松开握住她的手。
俊逸的面容惨白至极,眸中原本慢慢聚起的笑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眼底一片死寂,“小也,你不该来的。”
他的心是个无底洞,只会想要渴求更多。
可他满身血污,还有世俗眼光桎梏,又如何能留住她。
第四十章 “必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将……
是日。
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天色依旧阴沉着,压得人心口沉重,喘不过气。
姜今也一身浅色衣裙, 步伐小心地跨过月门处的小水洼。
侯府主院, 沉静得仿似这一处没有人一般, 只有屋檐下滴答的落水声。
在离正屋还有一段距离时, 姜今也停下脚步。
陈叔始终守在廊道下, 看到她, 走了过来, “小姐。”
“嘘,”姜今也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阿兄怎么样了?”
“今日好一些了,适才好歹愿意让我进去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