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话音刚落,姜今也似是想起什么。
若是高烧不退与他的双重人格之症有关,那或许...
现在裴妄怀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当年他寒冬失踪时所遭遇的霜寒冻症。
陈大夫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圆桌旁,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周大夫。
周大夫仔细看了眼,这才交给陈叔。
“照着药方抓药,一日三次,不可断。”
陈叔应了声,拿着药方出门。
姜今也看向陈大夫和周大夫,“阿兄他何时能醒?”
陈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照理说,眼下并非寒冬腊月,侯爷又身强体壮,不应患如此严重的伤寒,但脉象所显确实如此。”
见姜今也听得眉心紧蹙,他连忙接下去道,“不过姜姑娘不必太过忧心。”
“侯爷意志强大,眼下陷入深度昏睡所以才显得此病症凶急了一些。”
“接下来这两三日是关键,好生照料着,按时喝药,只要能退烧,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完陈大夫说的话,姜今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多谢陈大夫。”
她恭敬道谢,正想要让周大夫送一送陈大夫,便听到陈大夫又道,“有几句话,老夫想单独同姜姑娘说一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今也一顿,点了点头,亲自送他出门。
天色已晚,侯府四处掌灯,廊道之上,烛火通明,光影摇曳。
陈家的药童背着药箱,落后他们几步远,没有上前打扰。
姜今也下意识回看一眼,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陈奕白没有跟着陈大夫过来。
似是看穿她的想法,陈大夫笑了笑,道,“老夫也是直到那日,奕白同他母亲从郡主府回来,才知晓提亲的乌龙一事。”
“望姜姑娘海涵,莫怪罪。”
这件事说到底是陈奕白一厢情愿,陈王氏急于定亲而闹出来的蒙事。
但好在终究没有闹大,没有害姜今也的闺阁名声受损。
今日侯府派人去寿康堂请人,陈奕白确实想跟着过来,但却被陈大夫制止住。
一来,是寿康堂不可无人坐诊,二来,是不想陈奕白再叨扰到姜今也。
虽外界传闻诚安郡主与永定侯不和,但两人对姜今也却都是同样的爱护。
她的婚事,不同于寻常百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抵是要依着她自己的想法来。
既然人家姑娘没有这个意思,那还不如让自己儿子趁早死了这条心,以免生些不必要的麻烦。
姜今也没想到陈大夫唤她至此是要说这些,微微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陈公子有玉树兰芝之姿,定能寻到两情相悦之人。”
陈大夫道,“是犬子惊扰了姜姑娘,抱歉。”
“多谢陈大夫谅解。”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廊道。
侯府门外,陈家的马车还在等着。
陈大夫下了台阶,正要踩着马凳上车,便听到长街另一头,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姜今也亦被这声音吸引,抬眸望去,就见陈奕白驭马急行前来。
陈大夫眼底一震,压低了声呵斥,“胡闹,不是让你留在寿康堂吗!”
他让药童上前拦着,不让陈奕白下马。
但陈奕白似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他坐在马背上,背着街道上的灯笼光,视线自始至终仅落在姜今也一人身上。
眸光切切,“姜姑娘...”
姜今也抬眸看向他的方向,却因为背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微微福身,礼节周到地同他打招呼,“陈公子。”
陈大夫在一旁心惊胆战,生怕陈奕白做出什么违矩之事,“像什么话,赶紧回去。”
但陈奕白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坐在马背上,不下来不说话,却也不回去。
父子两有些僵持。
须臾,姜今也前行几步,来到马匹边上,仰首看向陈奕白,弯着唇轻轻一笑。
她低声道,“感郎千金意,但君非我追寻,往后你我各有归程。”
短短一句话,陈奕白红了眼眶。
他的视线始终紧紧落在姜今也身上,望向她清澈透亮的眼眸之中。
片刻后,他倏地扬唇一笑,“是在下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