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上午,他们去午门拍了朝霞,之后又拍了那张不甚清晰的游客照,在他去机场之前,他请她去一家西餐厅吃饭。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厨子格外不负责任,每样菜品都很糟糕,上来的牛排又干又硬。谷翘切牛排时几乎要把手上的力气都用尽了,刀叉滑过瓷盘,发出一声声不算悦耳的响声。她那天也是戴着幅红耳环,随着刀叉滑过瓷盘的一声声脆响,她的脸越来越红,她抬头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为她刚才制造的这点声响。 当时他其实比她更不好意思,分别的最后一餐竟然请她吃这种东西。 他从来没有为吃到什么不好的食物生气,不满意是另一回事,但他那天几乎想要发火,问一问老板做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低头看表,他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时间,还有时间换一家店。 但是谷翘说不换了,她说她和他在哪里吃饭都开心,尝试新东西就可能有好有坏,但是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尝试什么她都很高兴。她继续用刀叉和干硬的牛排搏斗,然后用叉子把这干硬的牛排送进嘴里,闭嘴咀嚼,为了把这牛排彻底消化掉,她咀嚼得很用力,两腮鼓起来,她皮肤很白,用力的时候,他可以看到她用力咀嚼时额头上闪现的淡蓝色血管。她注意到他在看她。嘴巴不能分工来笑,于是她只能用眼睛来表示她的开心。 在谷翘的一番努力之下,她彻底消灭了她面前又干又硬的牛排。她用行动向他表明,她对他请的这餐饭非常满意。 将近三年前的事了。后来他在一家店吃到很好的牛排,突然想起谷翘那天努力咀嚼牛排时额头上闪现的血管,不免为她遗憾,那时他们已经分手了。 谷翘努力保持镇静,镇静地把鲍鱼送进嘴里。这将是很好的一餐饭,她不准备破坏这顿饭的气氛。 “那你在感情上有什么新尝试?” 谷翘疑惑自己听错了,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可以谈的吗。 既然是她说的分手,而他已经向前走了。她这时候再表现得很留恋实在是没有道理。 “这个……暂时还没尝试成功,就先不说了。”事实上,她连尝试都没尝试过,事情太多,她不光开店,周末还要去读电大,实在没有时间再去探究一个新的男人。男人在她眼里分两种,一种是完全不可能合作的,一种是可能在生意上合作的。这两种,都不适合与她发展什么感情。 谷翘没回问骆培因同样的问题,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交了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她不想知道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去死亡谷观星,她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会把他的围巾圈在她的女朋友脖子上,会不会把他的大衣或者夹克分给他的女朋友一半,隔着衣物感受彼此的温度。 应该不会吧,新加坡冬天这么暖和,敞开衣襟把另一个人拉进大衣里这种事只能发生在北方的严冬。 以后的冬天她只能自己过了,没关系,多穿一点就好了。 谷翘的腿被磕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缩回来,手里的刀叉碰到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连带着她耳朵上的红耳坠也开始晃荡。 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碰到了,不用反应这么激烈,她提醒自己。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 为了遏制住她自己无尽的想象力,谷翘听见自己问:“表哥,女朋友在新加坡?” “分了。” 第116章 ◎很少◎ 谷翘一时愣住,手里的刀叉在瓷盘滑过,发出刺耳的锐响。 “你对这个答案很意外吗?” 谷翘确实很意外,也很好奇。那女孩子是谁,谁提的分手,为什么分手。她不再是唯一的前女友,现在也不知道是唯二还是唯三。 谷翘甚至还好奇眼前的人和他分手的前女友到底做到哪一步,他会不会一进门就去吻她的嘴,然后在她的嘴唇上留下细细密密又不易察觉的牙印……她制止了自己的想象力更进一步,她也是第一次才发现自己对骆培因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要求一个人被分手后不再谈恋爱很没有道理吧。毕竟不是谁都像她,忙到根本没时间去谈恋爱。 回想起来,其实当年她在对恋爱实质毫不了解的情况下,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同意和骆培因在一起,也是占有欲的缘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是根本谈不上占有一说的,必须换一个身份。 现在她比以前赚得多许多,在感情上却没以前果决。 谷翘抬眼看骆培因,试图去捕捉他脸上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骆培因从没有在对视上落过下风:“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除非你认为分手是一件伤心事。” 谷翘被骆培因盯得很不自在。她继续低头吃她嘴里的食物。她下手稳准狠,把盘里的食物切得粉碎。 桌上的烛火摇曳着,外面霓虹灯成了背景,在错杂的光影下,骆培因看着谷翘把她切的细碎的食物送进嘴里。烛火晃在她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爬行。 “你嘴上有东西。” 谷翘拿餐巾在嘴唇上点了点,骆培因一直在看她,好像这东西一直没擦掉。但是谷翘把整张嘴擦遍了,也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东西。 “抱歉,我看错了。” 谷翘并没从骆培因的表情看出任何与抱歉相关的意思。她发现她在骆培因面前也并不感到如何抱歉了。是她说的分手,但他不也又有女朋友,把她变成唯二或者不知唯几的前女友了吗。 骆培因好像比她更在乎这顿饭上的食物,他对她称赞:“这鲍鱼不错。” 她不确定骆培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食物,因为他的吃相实在是过于从容了,即使是抓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儿不优雅的地方,包括他手肘和桌面的角度。一个人真喜欢面前的食物会是这种姿态吗? 谷翘发现她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这个地方又不允许她速战速决。她吃得很慢,仿佛要跟骆培因比谁更从容。 骆培因抢在谷翘买单钱付了账。他知道让谷翘请客她会更加心安理得,尤其在他见过她那一点尴尬之后。 “表哥,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 骆培因突然用眼睛去寻找谷翘的眼睛:“你所有跟人说好的都做到了吗?” 谷翘定在那儿,骆培因马上换了个语气:“我刚才的话别放在心上。下次你请。” 谷翘做不到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是让这句话在自己心上搁了一会儿。 从顶层餐厅下来又要一起乘很长时间的电梯,好在这次电梯里不只有他们两个人。谷翘多少有点儿庆幸,不用每面电梯都能让骆培因看到自己的表情。 出了电梯,骆培因又把他的大衣披到谷翘身上。 “不用,就这么几步,马上就到车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