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绝的限定,夫妻义绝,不再只局限于一方殴杀另一方的亲属。” “如若对方有严重违背律令的不义行?径,另一方都可以发?起?义绝,今日援引此例,但愿没有辜负圣人当初设置这条律令的本心吧。” 太常寺丞看得有些唏嘘,也有所预感——事情要闹大了啊。 他轻叹口气,将?费氏夫人投来的这份文书归档,亲自?往太常寺卿麻致中府上去了。 …… 太常寺卿麻家那边,正?在举行?盛大的清明仪式。 相隔很远,太常寺丞就闻到?空气里蕴含着的松木味道,再靠近些,鼓乐之声更觉隆重。 太常寺丞一路骑马过去,到?门口一瞧,看马车都停满了,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没坐车来! 门房也认得他,问候一声,赶忙领着他进去。 太常寺丞随口说了句:“府上今天可真是热闹啊。” 门房“嗐”了一声:“这还是在神都呢,要是在老家,会更热闹的,整座城池都要响三天。” 高皇帝开国之后,大力推崇节葬,自?己也身先士卒,只带了衣服和些许日用器物随葬,之后太宗皇帝亦如是,两代之后,北地节葬蔚然成风。 而相较于北边,南方地区却?大致上维持着旧时?的习俗,厚葬尚鬼,祭庙拜神,近年来朝廷大力改制,移风易俗,虽有成效,但也有些旧习被遗留了下来。 麻太常祖籍南方,清明时?节,府上过得隆重些,也不足为奇。 太常寺丞对此早有耳闻,此时?见?了,也不惊奇,一路进去到?了书房,他简短明了地把事情讲了,便低头不语,等待上官来拿主?意。 承恩公府的官司,可不容小觑啊。 一边连着太后娘娘,一边扯着当今,另一头费家又是名门,一个不好,就会引起?物议来的。 麻太常就觉得这事儿难办,短暂地思忖了会儿,盘算着先拉个人来跟自?己一起?顶雷:“我这就更衣,往太常寺去,你再跑一趟……” 他想说的是宗正?寺——因为宗正?寺管的不仅仅是皇室中人,也包括皇亲国戚,承恩公夫妇的官司,也是他们的差事。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迟疑了。 现任宗正?是韩王,只是这位身体不好,从不参与行?政,多半时?候都在做吉祥物,真正?主?事的是两位少卿。 只是现下这事儿又涉及到?承恩公夫妇,宗正?寺两位少卿,无论拉了哪一位来,怕都无力抗衡承恩公府。 还真得拉上韩王才行?! 从朝堂来看,韩王是九卿之一,主?管这事儿。 从皇室那边来看,他是正?经的亲王,承恩公是圣上的舅父怎么了,韩王还是正?经的叔父呢,妥妥地压制前者! 麻太常便叫下属跑一趟韩王府:“去把这事儿说说,看王爷是怎么个意思,我这就更衣往衙门去,无论如何,你得了回复,都去回我一声。” 太常寺丞应了声,行?礼离去。 麻太常便去更衣。 后边麻夫人久等不见?丈夫,便来寻他:“怎么这么久?后边亲友们都等着呢!” 再一看麻太常已经改换了官服上身,不禁吃了一惊:“这是要往衙门去?出什么事了?” 麻太常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麻夫人听得直皱眉:“承恩公说的简直不是人话,怪不得要跟他义绝呢!” 只是转而又说:“承恩公夫人也是,本来事情都按下去了,她还要再闹出来,叫人去传那些不体面的话,难道她脸上就有光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顾及世?子的脸面啊!” 麻太常也有点心烦:“你别管了,看韩王怎么说吧。” 麻夫人叫丈夫说得不高兴了,怏怏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真能管这事儿似的。” …… 那边韩王听太常寺丞讲了事情原委,当下就问:“费氏夫人送上的文书呢?” 太常寺丞怔了一下,下意识道:“在太常寺归档了。” 韩王就说:“你且在这儿等等,我去更衣,过后就跟你一起?过去。” 韩王妃坐在旁边,借着袖子遮掩,在丈夫腰上使劲儿掐了一下。 韩王疼得一个哆嗦,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 韩王妃狠瞪回去。 韩王就老老实实地改口说:“算了,更不更衣的意义不大,咱们这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过去,先往太常寺丞的值舍去取了费氏夫人的那份文书到?手,而后韩王便揣着去见?麻太常了。 后者还惊奇呢,怎么来得这么快? 动作上倒是没有迟疑,果断来迎。 韩王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道:“费氏夫人开头说的那些是真的,我昨晚在宫中亲耳听见?,岂会有假?” “至于后边那些承恩公涉及到?的罪状,御史台也都是公证过的,麻太常可有疑问?” 麻太常还没怎么回过味来,下意识应了声:“并无疑问……” “很好。”韩王就把袖子里的那份文书掏出来,铺在他面前,借用麻太常的笔墨,提笔在上边写?了个“可”字,而后取了自?己宗正?寺卿的那枚印鉴,大大方方地按上去了。 完事儿之后又看麻太常,热情地招呼他:“麻太常,你也来啊!” 麻太常:“……” 不是,虽说懒政可耻,但这行?政效率是不是太迅速了一点啊王爷! 这事儿能这么简简单单地拍板吗? 不需要考虑一下圣上的意思吗? 麻太常原地宕机了。 韩王也不怕他——朝堂上他就没什么害怕的人。 皇帝他唯一的亲叔叔,又不参与政事,他有什么好怕的! 韩王就过去扒拉了他一下:“麻太常,麻太常?你愣着干什么,签字盖印啊!” 麻太常迟疑着说:“王爷,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韩王就指着文书上的两段字,先问第一段:“你是觉得我在弄虚作假吗?” “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证人,朱少国公也行?,韩少游也行?,他们俩的人品,你总归是信得过的吧?” 麻太常:“……” 麻太常涩声道:“当然。” 韩王又转头去指着文书上的第二段:“御史台的公证,总不会有假吧?不然我们一起?去屈大夫府上走?一趟,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明白。” 麻太常涩声道:“这也就不必了。” 韩王紧盯着他:“你总不能是怀疑最?后一段,高皇帝留下的律令吧?” 麻太常一个激灵,赶忙道:“下官岂敢?” 心里边苦苦的,提笔在上边写?了个“可”字,而后心里苦苦地盖了印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