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德庆侯是现?任德庆侯的堂兄,全家几乎都被天后送上了西天,他是天后后来又从周氏族人当中?拣选出来,让承袭爵位的。 侯爵是超品爵位,荀相公?其实只有三品。 可随便在神都城里找个人问问,都不会有人觉得?前者的含金量超过后者的。 县官不如现?管! 现?成的例子还瞧不见吗? 唐氏夫人是首相唐红的外甥女,这还不是亲生女儿呢。 她在颍川侯府里跟继子吵,跟丈夫吵,隔三差五地还跟婆婆吵,一回又一回,最后不都是不了了之?了? 颍川侯府连她一根头发都不敢动! 换成别的人家,儿媳妇敢跟婆婆呛声,骂几句都是轻的,打也就打了,拉到祠堂里去关上三天,又能如何? 唐氏夫人的性情还算和煦,惯常的行?事风格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荀氏夫人明显不是如此啊。 她背靠《我的首相父亲》,德庆侯守着这个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爵位,德庆侯夫人的娘家也不过是六品门楣,他们怎么敢跟这个儿媳妇大声说话? 荀氏夫人没让公?婆去给她请安就不错了! 后来荀相公?虽然故去,但?是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更别说她还有个在做吏部侍郎的嫡亲兄长…… 但?是现?在,德庆侯终于?等到了那个改变德庆侯府所有人命运的机会。 喜报! 硬茬子碰上了更硬的茬子,她翻车啦! 天可怜见,回去的路上,他激动得?手都在哆嗦。 荀侍郎打了一路的腹稿,到了德庆侯府,还没等开口,德庆侯便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德渡啊。” 他作为长辈,称呼着荀侍郎的字,说:“今天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见证了,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皇长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周家庙小,我哪儿敢得?罪他?” 荀侍郎心下不安,张口欲言。 只是德庆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先行?打断了。 且听起来,他似乎还是站在儿媳妇那边的:“只是大郎媳妇嫁进周家多?年,也为周氏诞育了子嗣,又是以后的宗妇。” “如若因为今日之?事,我便要弃置她,似乎也太不合情理?了……” 荀侍郎听到此处,心绪却是不松反紧。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德庆侯说:“事关重?大,一边是大郎媳妇,另一边是皇长子的吩咐,我力?弱德薄,做不了主,还是叫自家长辈和族亲们来议一议这事儿,再做定夺吧!” 荀侍郎又能说什么? 只能满心苦涩地默认了这个结果。 荀氏夫人素日里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 张狂跋扈,目中?无人。 连德庆侯夫妇这对?公?婆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其余人? 等周氏的长辈们到了,德庆侯三言两语将今日之?事说了,便叹口气,一脸愁闷地将舞台交给了其余人。 墙倒众人推。 场面短暂地缄默了片刻,终于?有位族老慢吞吞地开了口:“皇长子的话,怎么能不当回事?若是来日……” 他没继续那个话茬儿,而是说:“周氏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贵族是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塑造的。 人脉也好,成年人的风度和子嗣辈的学业也罢,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建立起来的东西。 前任德庆侯府被天后连根拔起,如今这位德庆侯夫人的娘家只有六品。 因为彼时政局动荡,也因为他们初来乍到,极其孱弱,所以后来荀相公?使人登门,来为自己的女儿说亲,他们虽也知道?荀氏夫人在闺中?便很跋扈,但?是也不敢拒绝。 也是因此,为之?后德庆侯府多?年的鸡飞狗跳埋下了隐患。 诸此种种,周氏的族人都看在眼里。 德庆侯府经不起下一次折腾了。 要是死保世子夫人,因而触怒了一位极有希望登临大位的皇子,来日再被杀一遍,那德庆侯府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气力再次缓过气来! 倘若世子夫人为人处世真的处处周到,那也就罢了。 偏她向来鼻孔朝天,没几个看得?上的人,这种情况之?下,周氏的族人怎么可能保她? 局势毫无疑义的一边倒了。 甚至于?讨论的主题都不是要不要保世子夫人,而是纠结于?究竟是出妻,还是让她在家庙里养病到死算了。 荀侍郎听得?后背生汗,焦躁不已,偏自家理?亏,又无法去替妹妹说情。 他不得?不央求在座的周文成:“周相公?……” 论辈分,周文成是德庆侯的堂兄弟。 论身?份,他是当朝宰相。 若是他肯出面说一句话,或许还能扭转乾坤。 周文成扭头看了他一眼,也叹口气,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德庆侯府是不敢管,你们呢,难道?也不敢管?” 他神情唏嘘:“说到底,苦果都是自己酿的。” 荀侍郎羞红了脸,满面惭愧。 周文成见状,似乎也是不忍。 再三沉吟之?后,他终于?道?:“荀氏行?事,的确有诸多?不妥,但?嫁入周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向来又爱热闹,真的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不也太过于?残忍了吗?” 他微微一笑,主动同德庆侯提议:“不如就叫他们夫妻俩写了和离书,好聚好散,让荀侍郎带着妹子回荀家去吧。” 天后当年选中?德庆侯来承继爵位,就是看中?了他这个人老实听话。 小时候听父母的话,成年了听妻子的话,有了儿媳妇又听儿媳妇的话。 老实人被统治的一生。 现?在他就很听堂弟的话——同样都是周氏旁支,他成了德庆侯,这靠的是运气,堂弟成了宰相,靠的可是实力?! 周文成说,他就应了:“文成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 有些族老同荀氏夫人结怨已久,闻言不免悻悻:“如此恶妇,该出妻才是,怎么能和离?!” 荀侍郎脸色僵滞,无言以对?。 周文成笑着打个圆场:“好聚好散,不为了别人,也为了几个孩子不是?” 他没给荀侍郎和其余人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敲定了这个结果,并且紧跟着商量起别的事情来了。 “荀氏的几个孩子,必然是要留在周家的。” “至于?她的嫁妆要如何分配,是全都带回去,还是留一些给孩子们,亦或者如何,全都看荀家和她自己的意愿……” “只是有一条,”周文成说:“她离府之?前,这事儿得?掰扯明白,立字据为证,咱们先君子、后小人,免得?日后生出什么是非来。” 说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