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分了家,可分出去的西院却越过越好,东院两房扶都扶不起来,到了地底下没法跟老太爷和虞家列祖列宗交代。 呵,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 周氏不接话茬,姚老太太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 正欲再问,外头传来大太太的声音:“哟,老太太说要公布好事儿,就是给明澈和明月改名儿?那咱们瑾哥儿也升了射声校尉,明泽又是东海王妃,老太太打算给个什么好呢?是将东院换给咱们住,还是直接将那两房撵出门去?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空手套白狼吧。” 大太太跨进门来,笑盈盈和周氏打个招呼,便坐在她上首。 明瑾也在后头跟着,面上瞧着沉稳,实则竖起耳朵在听她们打机锋。 他比起从前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只是一回到内宅,还是喜欢凑在女人堆里,听听“稀奇古怪事”。 姚老太太一瞧这架势,便知今日怕是拉拢不成了。 她也不接大太太的问话,只笑呵呵问了明瑾几句当值的差事,顺势道:“那李尚书家的姑娘,出身好模样好,是最看重门风家规的了。瑾哥儿往后可要仔细着在外头的声誉才是。” 虞明瑾一一应是。 大太太程氏免不得撇开头,翻了个白眼。 只要老太太不在,他们西院的门风清正得很呢! …… 天儿一日日凉下来,眨眼就是橙黄橘绿时候。 靖安伯爵府总算绘制好了完整的《神器谱》,通过二太太赵若芙,转交到了东海王府。这是他们的一腔诚意,余下的,便要等着王爷定下日子约见了。 明月为此亲自来寻了虞明泽一趟。 一则,是想看看大姐姐会不会建议七殿下重用靖安伯; 二来嘛,她还想请姐姐帮着查一查,当年宋家和郑家究竟因何起了矛盾,竟然闹出命案。 这是过去许多年的旧事,凭她如今的能力,怕是查不出有用的线索来。 东海王府占地甚为广阔,当初营建时,便特意留出西边三分之一大小的地界,专程为王爷修了座山水园子,里头囊括田舍、荷池、溪流、花田、栈道等造景。 陛下说了,七殿下身子弱,有山水风光相伴,叫他病情也能好转许多。 虞明泽今日便是在山水园招待明月。 茶房外是野鸭湖,湖边有竹林。丫鬟们送了风炉茶水和干果糕点进来后,便远远在湖边守着。 四下无人,明月便放心问话:“大姐姐,得了《神器谱》,七殿下还会用靖安伯吗?” 明泽笑睨她一眼:“殿下并非短视之人,火器营交到赵士祯手上,才能变成有力的杀器。既然要拉拢靖安伯府至同一战线,这点信任,殿下还是肯给的。” 况且,比起前世的不情不愿,赵士祯这一世已经算足够有诚意了。 他双手奉上毕生心血,那东海王府自然也不会辜负。 虞明月松了口气,转而又提起咬金父亲与宋家的事。 “宋时文当时正值擢升前夕,若说是失手闹出人命,我可是不信的。咬金她们家虽住在京中,做的却是行脚生意,主要贩卖老家凉州武威一带的酒水、熏醋和秃头麦之流。郑家这生意,怎么会碍了宋家的事儿呢?” 明泽送了杯酒入喉,微微蹙眉。 这事儿听来的确有几份蹊跷。上一世,她竟从未留意过宋时文这个人…… 明月凑上前,又贼兮兮道:“想必大姐姐已经听说了,宋家要将个表姑娘塞给谢西楼做贵妾,我这里能挡着一时,也防不住他们从旁打别的主意啊。既然他已经是太子一党了,咱们查清楚他背上的命案,当算得上是未雨绸缪吧?” 她把替咬金报仇这事儿,说得特别大义凛然。 明泽难免被逗笑了,伸手戳了戳明月的眉心:“小滑头。一张嘴全用来哄着姐姐了,怎么不去哄哄你那郎婿,我看世子爷倒是巴不得为你鞍前马后呢。” 明月犹豫一瞬,故作不在意地笑道:“那到底是他的母舅家,而天平另一方不过是我的婢女,只怕便是有什么真相,谢二也不愿寻到了。” 明泽听到这话一怔,继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五妹妹看别人的事都能通透机敏,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反而迷糊呢。 她分明,早就是天平上最重要的砝码了。 …… 郑五郎摇摇晃晃出了酒肆,打个臭气熏天的酒嗝,便从腰间数出几个沈郎钱,往摊贩那里买了几个肉饼子,油纸一裹往家去。 他在这花街柳巷躲躲藏藏,也过了快有一月。 如今身上的银钱见底,想必,家中幺妹儿也该被赌坊抓去抵了债资,他便可平安回家歇息几日了。 郑五郎哼着小曲儿,两颊酡红,只盘算着给老两口丢一块肉饼哄哄,幺妹儿的事也便过去了。 待他走到破旧的小木门前,抬手正欲推门而入,却发现那上头竟然落了锁。 还是一把大铜锁! 郑五郎一下子醒了酒,双目圆睁,连门带锁反复侍弄,摔得“哗哗”作响。 隔壁门打开,一老妇极不耐烦地探出半个头:“吵什么吵,那户都卖出去了,你扒拉门是想进去偷呐?” 郑五郎不可置信凑上去:“卖出去了?谁卖的?这是我郑家的老屋!” 老妇瞧见他活像是见了鬼,怪叫一声,径直摔上门跑回屋去,哭天抢地地唤着“当家的”。 郑家五郎不是都死了吗?上月,她还看见老两口在门上挂了白呢! 青天白日的,可真是见了鬼了。 郑五郎被摔了一门板的灰,骂骂咧咧两句,又踉跄回了自家墙底下,打算翻墙进去瞧瞧。 他才二八年华,却因成日偷懒、喝酒赌博玩废了身子,连个一米多高的夯土墙都撑不住身攀上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郑五郎终于气喘吁吁坐上墙头。 他正要跳下去。 墙下忽然有人开口搭腔:“敢问,这是从前做行脚生意的郑家吗?您莫非就是郑奇唯一的儿子?” 郑五郎眯着眼打量过去,那人体格肥硕笑呵呵的,穿的是富贵人家才用的绸缎,拇指上头还戴着个成色不差的扳指。 郑五郎眼头亮了,忙答:“是,唤我郑五郎便可。” 来人拱手便笑道:“我家老爷想请五郎进府一叙,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从前合作的凉州生意再拾起来,共分一杯羹。” 郑五郎心里头激动又雀跃,面上却还装的冷静。 从墙头滑落下来,探问:“你家老爷是……” “正乃当朝副相——宋时文,宋老爷。” …… 虞家西院门前,一对儿老夫妻闹得正欢。 陪房妈妈匆忙禀了大太太程氏,不一会儿,便得了程氏允准,要将这对闹事的老两口请进门去。 那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