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怎能葬入赵家坟, 你真是胡闹!” 二太太,不,是靖安伯的小女儿赵若芙, 此刻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已经上了年纪的男人。 七姑娘如今还在三房养着呢,也不见虞青桥提过一句, 是“他的女儿”。 这么多年了, 他何曾将姑娘当过亲骨肉看待? 赵若芙恨恨看着二老爷。 二老爷忽然想起明汐刚过世那阵子,这疯婆子日日拿着一柄剪子四处乱绞,说要给她女儿做新衣裳。 有一天夜里,险些连着中衣将他的命根子绞了去! 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再争,挥挥手示意耆老们快些结束。 明汐的尸身已经先一步送去了赵家祖坟。 赵若芙命陪房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连着女儿往日穿的用的一并带走。随即,独自一人去了趟偏院。 梅姨娘如今带着明笙住在那里。 见主母忽然过来,母女俩都是一怔,谁知赵若芙竟对着她们揖手行了大礼。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赵若芙从袖中掏出梅姨娘的卖身契,妥善交到明笙手上。 “虞青桥当年将你娘赎回来,靠这东西留住了她。后来,你娘有了你,就再没想过逃跑。明笙,你是个有福气的,也有能耐,离开虞家也能带着你娘过得很好。” “这东西你收好了,早做打算。” 她似乎想要摸摸明笙的脸,最终控制着自己,将掌心一点一点收拢回去,转身出了院门。 这一恩还清,她与虞家再无瓜葛了。 …… 虞明笙是夜半带着姨娘跑的。 前儿晌午,她路过宁寿堂,还听到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训斥着二老爷,要他赶紧再为自个儿寻一门亲事,甭管是给年纪大的做个填房,还是再送去做妾,总归,虞家如今不能养废太子的人。 她对这盘算毫不意外,吸了吸鼻子,麻溜回偏院知会姨娘收拾细软。 外头天大地大,自有她们母女的活路。 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用喊亲娘做姨娘了。 西院听说这件事,人都已经跑得不知踪影了。三太太担心这母女俩在外受人欺负,派人转告了明月,叫她有门路也悄悄寻一寻,暗中帮衬着也好。 四月初,春闱终于放榜了。 贡院门口人山人海,有等着看中没中的举子们,也有榜下捉婿的富贵闲人,连摊贩都乐得往这附近挤一挤。 今年的春闱可比往年难多了。不止是题难,被逼宫叛变的大动静一影响,许多人心不够定,连往日的五成都没发挥出来。 虞明澈却是难得沉下心应试的那个。 外头的事他无能为力,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眼下这点笔墨功夫。 他心性好,书读得又扎实,今日榜上有名也是自然的。只是出乎三房一家子意料的是,明澈小小年纪,竟然能取了第六的好名次。 虞明澈足够沉稳,这时候还能自谦,说考场上许多人失常发挥,叫他捡了漏。 会试闯过去了,之后还有殿试。 陛下这阵子雷霆手段,处置了不少人马,只是身子骨越发差了。许多中了榜的人都在传,说若是殿试才过,陛下就驾崩了,他们这届的仕途恐怕要难熬一些。 虞明澈想了想,觉得那都不是自己该担心的事。 先全力拿个好名次,入了陛下的眼再说。 四月二十一殿试,往后三日是阅卷排名,二十五日便会举行传胪典礼。 传胪官唱名之后,明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一甲第三名? 他竟是探花! 虞家又出了个能扛大梁的后生,不仅是新科探花,还是帝师翟先生的学生,往后自有无量前途呐。 一时间,西院每日迎来送往,都是上门说亲的媒人,门槛都要被踏断了去。 赶在这时候,老皇帝竟是一病不起。 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撑不住了,能为老七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处置了褚宣。 之所以将废后的事拖到今日,不过是顾念着尚且年幼的安定罢了。父皇离世,母后又被废“病逝”,也不知这孩子面对变故,还愿不愿对兄嫂敞开心扉? 老皇帝咳了几嗓子,又是一团血迹晕开在帕子上。 他知道自己考虑不了那么多,摆摆手,命中官去送褚宣最后一程。 他要褚宣意外病逝,再也不能葬入皇陵。 …… 五月初八,先帝驾崩第二日,新皇萧珩登基,改年号为熙和。 熙和元年五月十七,新帝大封功臣。 卫将军谢西楼平定西南叛乱,护驾有功,其亲眷亦拨乱反正,劳苦功高。特赐国公府不降等袭爵三代,谢西楼之妻虞明月,由二等郡夫人进一等国夫人诰命,虞氏母封赠正三品淑人。 车骑将军崔放进封西乡侯,不降等袭爵三代; 靖安伯赵士祯进封靖安侯,此后随代降等; 虞明瑾西南和护驾皆有功劳,被点为偏将军。这虽然是个军中副职,却是车骑将军的副将,往后前途不小。 此番封功最叫人惊讶的,便是出了一位女侯。 虞家这次被封的人不在少数,加上一个新科探花已经足够打眼,谁知,陛下还是执意以出逃的三姑娘虞明笙为勇毅侯,封户两千。 一时间,朝堂上炸了锅,跳脚的酸鸡不在少数。 萧珩却只用了一句话,便堵上悠悠众口。 “若非勇毅侯查出南凉一案账册,揭发废太子夫妻,众位哪有今日安定朝堂?我朝对有勇有谋的忠君爱国之辈,向来重用厚赏。怎么换成个女子,诸卿便要苛待不成?” 老大人们面面相觑,没人肯承认自己的冠冕堂皇。 左右不过一个无实权的女侯,封便封了吧。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步退,往后便要被陛下逼着步步退。 今年八月,夏汛来得猛烈无比,黄河沿岸的河南府路以及长江下游的广南东路,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水患。 万顷良田被淹没,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在水患和灾荒的压迫下苦苦挣扎。 虞明泽如今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即便穿着宽松,也能瞧出尖尖的肚子向前探出。 她扶着腰迈进殿门,正批阅奏折的萧珩连忙起身,将人亲自接过来扶着坐下:“外头雨大,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明泽看到萧珩又瘦了一圈的脸,笑了笑:“听说陛下忧愁两河沿岸灾民,一直不肯用膳,我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 萧珩默了片刻,招呼内侍立马上午膳,点的都是明泽如今能吃得下的开胃菜。 新帝今年秋才要满二十二,白发却已生了满头。 明泽伸手抚摸了一把,那些银丝的质地摸着似乎还很坚硬,像是个康健之人才会拥有的发质,她悬在半空中的心才敢微微放下一些。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