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兰,“我可以自己找来的!这样不就能省点儿钱了吗?”
张建新没说话,懒得和她杠。
张惠兰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对,赶紧转移了话题,期期艾艾地问他,“小五,你、你现在在哪儿打工啊?多少钱一个月?”
张建新指了指不远处的派出所。
张惠兰一愣,“派出所?你在派出所打工?”
张建新点点头,开始胡说八道,“我在里头煮牢饭,姑妈,你想尝尝吗?”
张惠兰啐了一口,又问,“工资多少钱?”
“十块……”
“快拿来给我!”张惠兰眼睛都红了。
“成!”张建新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走啊姑妈,我们去找所长要钱去!”
“这里蚊子好多,我们还是去派出所里头坐着说吧!”
“正好我们所长也在……”
说着,张建新一把拽住了张惠兰的胳膊,就要带“抓”着她往派出所里走。
张惠兰快被吓死了!
她哪儿敢进派出所啊!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惠兰死命挣脱张建新的手,说道:“不不不!不用进去了,小五啊,我们就在这里坐着说说话就行……”
张建新很顺从地松了手,体贴地说道:“也成。”
“姑妈要是不想进去呢,那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了所长出来,你跟他说说,让他把我在这儿做工的钱拿给你。”
“我这个月才做了三天,一个月十块,一天就是九毛……”
张惠兰更加害怕,“不用不用!”
“既然你才做了几天工,这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我、我们就别去找所长了!”
“小五啊,我们就坐在这儿说说话就好哈哈哈哈哈。”张惠兰尴尬地说道。
张建新叹气,“那……好吧!姑,你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找我,到底是为了啥?”
张惠兰的眼珠子骨碌乱转,“小五,暑假两个月,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张建新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学校有学习任务,参加了一个半月的封闭式集训,然后八月中才真正放假。我寻思着只有半个月,还要花钱买来回火车票不值当,就没回。”
张惠兰立刻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你八月中就已经放假了,现在是八月二十三,你在派出所打了三天工……那你说说,从八月十五到八月二十,这五天你上哪儿去了?是打工去了吧?得了多少钱?快拿来给我……”
说着,张惠兰开始哭穷了,“小五啊,你也不看看现在家里什么情况!”
“之前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还没还完呢!你二姐就没了!她可是家里还债的主力军啊!”
“现在你大哥又病了……”
“家里这么困难,你还非要来上这个大学!我早跟你说了,不要来上学、不要来上学!家里太穷了你就应该去打工……”
“可你非但不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你还要花钱交学费要上学!而且你这个大学还要上四年!也就是说……整整四年,你一分钱都拿不回来!”
张建新打断了张惠兰的话,“姑妈,你不就是想问我,从八月十五到八月二十,这五天我上哪儿去了吗?”
“我生病了。”
“姑妈,我……开始尿血了。”张建新说道。
张惠兰呆住。
半晌,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什么?”
张建新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妈,我——尿血了。”
“我恐怕也开始发病了……就像三姐四哥那样。”
“姑妈,我才十九岁,我还能活到二十吗?”
张惠兰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过了好半天,她才又说道:“你……你在说什么?”
张建新平静地说道:“我快死了。”
张惠兰陡然尖叫了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张建新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们张家所有的人都是这种病,我也逃不脱。”
张惠兰拼命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建新不再理会她。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基上,仔细回想他呆在张家的这些年的待遇。
越回忆、就越觉得——
其实家里其他人对他还是很正常的。
当然了,这个“正常”是建立在重男轻女的基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