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她也不敢把李洵放下去了,可火越烧越大,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箸儿咬了咬牙迅速下了决定:“我们再换一处!”
“不必。”
箸儿一愣,却是沈榶终于不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神色却又是她没见过的冷。盏儿却觉得这神情眼熟,那日小碟说要出府去抓药,就是这般决绝,只是此刻面上更像镀了几层寒霜。
他将一直握着的那只木雕小兔,珍而重之的放进李洵怀里,继而就发生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一幕。
沈榶单手抓住一把椅子,随意往墙上一砸,正趴在墙头上的箸儿都觉得墙似乎是晃了一下。她一瞬间都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若是小碟反复这么做,是不是能将这墙砸出一个洞来?
然而沈榶并没有继续。那椅子碎成几份,一截凳子腿正被沈榶握在手里,砸碎的那一段还有着尖尖的木刺。
沈榶也不用箸儿下来,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沈榶已攀上了墙头,脚只在桌子、椅子上轻轻点了两下借力。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提起一口气,跳了下去。
不待那暗处的人出手,沈榶已经先发制人,木刺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身体。
暗处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要逃,然而这小哥儿个子不高,力气却大得出奇,手上的招数也老辣得很,竟让他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沈榶在这人两腿上各扎了一个血窟窿,将人拎在手里,犹豫了一下,便单手将人抛过了院墙,又对趴在墙头上的箸儿道:“将他丢进火里。”
甘霖院着这么大火,烧死一两个人,才是正常吧?
箸儿:“……”
箸儿只愣了一瞬就回过神:“好。”
她说罢就从墙头上下去,让开了位置。两个小侍从费力地将李洵托过院墙,一人拽着他一侧腋下,将人缓缓放了下去:“小碟,接着公子!”
沈榶就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几乎没了呼吸的李洵,就这样落进了他的怀里。
而这时,沈榶又听到身后传来风声,墙头上的小侍从惊呼:“小心!”
沈榶头也没回,只抬腿向后,一脚将人踢出一丈多远,墙头上小侍从的声音一下子哽在喉咙里。
沈榶将李洵小心翼翼地放下,让他靠着墙坐好,这才回头去看那人。
那是个女人,此刻已经蜷缩成一只虾子,捂着肚子不住呻.吟,不远处竟然掉落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沈榶将那匕首捡起,走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碧桃姑娘。”
碧桃惊恐地看着他,忍着痛往后退。她也和大公子院子里的小碟打过几回交道,可万万不敢将小碟和眼前这恶鬼一般的人联系在一起。火光,月光,匕首上的寒光一起森森映照在他脸上,说他从地狱里爬来的也有人信!
沈榶心里清楚,其实他应该留着这碧桃的。刘旺儿等人还没有送官,府中管事贪污钱财一案还未了,这碧桃贪去的钱也不知在哪里,很应该将她捆起来,好好拷问一番再送官。
可是沈榶还是抓着她的头发,在碧桃惊恐的惨叫声中,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沈榶心中的郁气才终于疏散了几分。
月光惨白地照在李洵毫无生气的脸上。沈榶以为,他曾经以为,他是不在乎这个野鬼的。
他只在乎这具身体,因为那是他养老的容器;他只在乎这身份地位,因为那将保障他后半生锦衣玉食。他只是为了这些,才哄着这野鬼好好保养。
他应当希望早一点拿回身体……
可是现在。沈榶也说不清自己胸口翻涌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他只是很想杀了柳玉拂,想杀了碧桃——在发现自己身陷火海时,沈榶都不曾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沈榶将碧桃也丢了过去:“烧了。”
墙头上围观全程的小侍从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
接下来,甘霖院的人陆陆续续翻过墙来。之前被袭击的两个小侍从幸好只是昏了过去,自有人扶起他俩,小碗也将李洵背在背上:“我们去哪儿?”
所有人都看向沈榶。虽然平日里是盏儿、箸儿管着院子,但每每到这种危急时刻,这小碟才是主心骨。
他们出来才发现,府中竟然不止一处着火……看另一处的方向,似乎是曲竹院。而那边就热闹多了,毕竟沈易安正住在那儿,呼喊的、救火的,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所以,人都去救沈易安了,才无人将甘霖院中一众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沈榶哂笑,这柳玉拂够狠的啊,沈易安爱她如眼珠子一般,孩子都生了两个,因这账册,竟然也下得去手要沈易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