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被躺下时,录玉奴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淮舟驾轻就熟地揽住那截细腰,掌心正好覆在方才留下的红痕上。 万籁俱寂中,他以为怀中人已睡去,却忽听得一声轻唤:“世子爷。” 录玉奴的嗓音还带着事后的哑,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你入了这中京,不找事,可事未必不找你。” "?"江淮舟指尖一顿,“何意?” 锦被下的身躯微微动了动。 录玉奴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剑锋上: “今日朝堂之上,摄政王麾下的左谏议大夫顾凌上奏,参朝中卖官鬻爵、贪墨之案。” 窗外月光被云层吞没,帐内顿时陷入更深的黑暗。 “满朝文武寻一个公正之人。”录玉奴冷笑一声, “——思来想去,他们便看中了刚入京的江都王世子。” 江淮舟他忽然明白过来,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录玉奴腰间的红痕: “这…” “是个烫手的山芋。” 录玉奴翻过身,在黑暗中对上他的眼睛,“可你那陆哥,偏要把它塞给你。”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像淬了毒的针。 江淮舟凝视着帐顶繁复的缠枝纹,忽然醍醐灌顶——难怪录玉奴先前会给他金甲卫的调令,难怪今日下朝回来便冷着脸。 这所谓的卖官鬻爵案,恐怕早就是朝堂上各方势力角力的棋盘,不知明里暗里拉扯了多少时日。 陆长陵身为摄政王,虽在北境说一不二,可在这暗潮汹涌的中京却尚未站稳脚跟。 这桩案子,分明就是他用来立威的过河卒子。 朝堂对弈,你来我往,讲究的是一个势均力敌。 江淮舟忽然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录玉奴腰间红痕:“我既入了京,就不怕事来找我。” 他顿了顿,“陆哥…大抵也是这个意思。” “你倒是替他说话!” 录玉奴猛地支起身子,墨发散落满枕, “他分明是拿你当枪使!如今圣旨都出了,明日你就得去馆驿接旨。” 这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以江淮舟对摄政王的了解,他其实信得过摄政王的品行,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也是个真正愿意为民请命的。 北境的风霜雨雪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压弯摄政王的腰。 就算是江都王府选队站,也不是闭着眼睛选的。 若是没有沈斐之,若是没有录玉奴,江淮舟毫无疑问,也就这么站在摄政王麾下了。 如今他真是两头为难。 江淮舟连忙将人搂回怀中:“哪里的话。” 指尖抚过那人绷紧的背脊,“我既陪在心肝身边,总不能碌碌无为…” “你明明说过要选我的!”录玉奴突然咬住他肩膀,声音闷在衣料里,“为何还要替他说话!” 江淮舟一时语塞:“这…这不一样…” 锦被里窸窣作响,录玉奴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泛着冷香的背影。 江淮舟慢慢贴过去,胸膛紧贴着那截细腰,掌心覆在他心口:“心肝…” 夜风拂过窗棂,月影在墙上摇晃。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他贴着那人光洁的后颈低语,“以防我吃亏,不如…心肝给我讲讲这案子?” 录玉奴冷哼一声终是转过身来。 月光透过纱帐,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伸手拽过江淮舟的衣襟,迫使对方低下头来,两人呼吸近在咫尺。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Y?e?不?是?????????ē?n?????????5?﹒???ō???则?为?屾?寨?站?点 “你可知这卖官贪墨案牵扯的是谁?”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寒意,“首当其冲的便是礼部侍郎周步——他背后站着的,是内阁阁老之首,周有为。" 录玉奴的指尖划过世子爷的喉结: “周步去年主持春闱,光是买卖举人功名就敛财数百万两。更别提各地候补官员的孝敬…” 忽而冷笑, “他是周有为唯一的儿子,老子给儿子擦屁股,天经地义的事,内阁阁老,谁敢动他?” 窗外一阵风过。 江淮舟看见录玉奴眼中映着跳动的夜光,宛如刀锋上的寒芒。 录玉奴忽然欺身逼近,指尖抵在江淮舟心口,像一柄薄而利的匕首: “陆长陵选中你,正是因为你初入中京,尚未与各方势力纠缠。” 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江都王府的世子,有权有势,有勇有谋——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月色映得美人眼角泪痣猩红如血: “你以为只是查个礼部侍郎?” 手指突然收紧,攥皱了江淮舟的衣襟, “朝中贪墨积弊数十载,盘根错节。你这一刀下去——” 窗外一阵狂风掠过,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便是与整个世家门阀为敌。” 录玉奴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剑锋, “恐怕之后,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江淮舟却低笑出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这事,总要有人做。” “好一个'总要有人做'!”录玉奴猛地抽回手, “那些世家联合起来,连摄政王自己都要忌惮三分。你就不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江淮舟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锋利眉眼,忽然伸手抚上他紧绷的后颈:“怕?” 拇指摩挲着那处突起的脊椎骨,“我在北境见过真正的豺狼——” “人心险恶,更胜豺狼虎豹。” 录玉奴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 “我真怕你死在中京…”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谈何把我带走?” 江淮舟心头蓦地一软。 他伸手抚上那人苍白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眼下泪痣: “心肝,你这话说的…”低笑时胸腔微微震动,“我心都软成一滩水了。” ”这趟浑水——” 江淮舟忽然扣住录玉奴的手腕,将人拉近, “我去搅上一搅,探个深浅。” 录玉奴猛地挣开他的桎梏:“你要找死,我不拦你。” 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可眼尾却渐渐泛红, “但别来招惹我…若是徒留我一个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是怕泄露太多情绪。 江淮舟忽然将人按进怀里。他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 “这话可冤枉我了。” 他低头吻在录玉奴发顶,墨香混着淡淡的苦味,W?a?n?g?址?发?b?u?y?e??????μ???e?n?2?0??????????o?? “分明是心肝先来招惹我的。”指尖穿过那如瀑的青丝。 录玉奴闷在他肩头不说话。 “我自然知道心肝担心我。” 江淮舟忽然正色,捧起他的脸, “但这朝堂浑浊不堪,利益盘根错节…” 他拇指抚过那抿紧的唇瓣,“总要有人来清一清——”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隔得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