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泛起温和的波光。 在末世之中生死太?过常见,生离死别也太?过多见,见惯了生死,反倒对某些极端的危险很是包容——就是这种?温和的眼神。 防爆门的电子锁映着他挺拔的背影,将那道?轮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门锁合拢的机械声吞没了胡墨的身影。 第二天?,胡墨果然没有来送饭。 第89章 ·夜半 第二天的饭菜是顾凤英送的。 对于“何止居然是卧底”这个事实?,顾凤英接受程度显然没有胡墨好,送菜的时候她全程不发。 冷着脸进来,冷着脸出去。 掀开保温盖时,何止惊讶地皱了皱眉——青菜炒得焦黑,红烧肉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米饭软塌塌的。 何止面不改色地扒完所有饭菜,甚至把焦糊的锅巴也嚼得嘎嘣响。 晚饭后,他照例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出催眠的波纹。 酒精灼烧着胃袋里?那?些一言难尽的食物,却?意外地带来久违的困意。 深夜很安静。 何止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身,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 禁闭室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门锁滑开的声响很轻,何止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却?没能?醒来。 兰矜的黑色军靴踏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有银发扫过制服领口的窸窣轻响。 暴君摘下面具的动作很慢,金属与木质床头柜接触时,只发出羽毛落地般的轻颤。 坐在床沿的身影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剪影,夜视能?力让兰矜能?清晰看见何止睡梦中微蹙的眉头。 此刻,月光从通风口的缝隙漏进一线,正好照在兰矜欲触又止的手指上。 那?些在灯光下必须隐藏的依恋,此刻终于从幽蓝色瞳孔中流淌出来。 兰矜很安静地凝视着何止。 今天何止的晚饭是他亲手做的。 他在监控器里?面看着何止一口一口都吃完了,那?个时候他是很高兴的。 可?是高兴也只存在于那?一小会?儿。 因为暴君发现,他实?际上是个胆小的懦夫。 兰矜只敢在这样浓稠的夜色里?,趁着何止被酒精拖入昏沉的梦境,才敢悄无声息地潜入。 他像个怯懦的偷窥者,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场自欺欺人?的探望。 他害怕。 害怕看见何止清醒时紫眸里?的疏离,害怕那?里?面浮现出哪怕一丝的厌恶——那?会?比冰锥贯心还?要痛上千百倍。 所以兰矜只能?像个卑劣的窃贼。 此刻睡梦中的何止很安静,却?让兰矜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唯有在这样不被察觉的黑暗里?,他们才能?短暂地回到从前。 兰矜的夜视能?力导致黑暗并不能?阻挡他的视线。 何止沉睡的样子在暴君眼中——那?双眼眸此刻安静闭合,平日里?张扬的眉峰也舒展开来,褪去了所有防备。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的一线银辉,正好描摹着他高挺的鼻梁,为那?张痞气十足的脸添了几?分难得的静谧温柔。 其实?何止身上是很矛盾的,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这样的人?很难叫人?不喜欢。 兰矜的目光落在何止的脸上, 深情又缱绻。 毫无察觉的何止,呼吸均匀绵长,唇边还?带着威士忌的滋味,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在梦中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锁链随着他翻身的动作哗啦作响。 “!” 吓了一跳。 兰矜猛地直起身,银发在黑暗中甩出一道凌乱的银弧,像受惊的雪鸮扬起的尾羽。 他本能?地想要逃离——逃离这个充满何止气息的空间,逃离可?能?被发现的难堪——却?在转身的刹那?,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炸开。 “唔!” 膝盖砸在地毯上的闷响被喘息声掩盖。 兰矜右手死死揪住胸口的制服,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在下巴凝成冰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因为过度使用异能?反噬的痛楚在血管中游走,呼吸凝成的白雾迅速结霜。 这种寒冷带着锯齿状的痛感。 兰矜咬紧的牙关间泄出一丝呻吟,他不得不单手撑地,才避免整个人?瘫软下去。 这段时间频繁的异能?透支早已掏空他的身体?,可?偏偏在此刻——在何止触手可?及的地方——所有强撑的坚强土崩瓦解。 委屈来得猝不及防。 居然会?觉得委屈。 垂落的银发间,一滴汗珠坠在何止散落的袖口上。 兰矜盯着那?圈渐渐晕开的水痕,因为疼痛不得不放弃呼吸,可?是他的内心却?在反反复复经?历心理挣扎的溃败。 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银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兰矜整个人?疼得蜷缩成一团。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不敢松口。 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些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呜咽。 太软弱了。 实?在是太软弱了,竟然软弱至此。 这个认知?比异能?反噬更让他痛苦。 明明是挥挥手就能冻结整条街道的白兰暴君,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瑟瑟发抖。 更可?耻的是,他竟疯狂地渴望着身后床上那?个人?的体?温。 想要何止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他抽痛的脊背,想要听?那?总是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畔说“没事了”。 太疼了,疼得他只能弯下腰来。 兰矜的额头抵着地毯,呼吸间带出的白雾在眼前凝结又消散。 看见自己发抖的手指在地面抓出五道指痕,兰矜知?道何止离自己只有这么一步之?遥,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如山洪一般爆发了。 冷汗滴落, 一滴,两滴…… 在深色地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域。 兰矜的银发被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边,随着他痛苦的喘息轻轻颤动。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直到那?滩水渍扩散到足以映出他狼狈的倒影。 终于,暴君垂下头颅。 兰矜像只受伤的野兽般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那?张床。 被褥被掀开的声响轻若落雪,兰矜冰凉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向何止温热的胸膛。 明明是荆棘基地之?王,此刻只能?颤抖着将自己嵌入何止的怀抱,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何止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后背贴上何止结实?的臂弯时,兰矜终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喘息。 他蜷缩的姿势显得可?怜兮兮的,额头抵着何止的心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渐渐与自己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