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言辞武装自己,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 几年来他们每一次争执,表面上是解问雪在?掌控一切,实则每一道伤都更?深地刻在?解问雪自己心上。 君王走近抬手,亲自为解问雪拂去肩头雨水,轻声问道: “雨下的这么大,先生何必出来?” 谢荣峰眼见君王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眉头紧锁,却还是将钢刀重重归鞘。 他单膝跪地,甲胄在?雨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解问雪抬眸,只见纪佑修长的手指正?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襟。 年轻的君王眉目如?画,龙章凤姿,此刻垂眸间却流露出罕见的温柔,仿佛他们真是寻常夫妻般亲密。 “微臣参见陛下。” 他下意识要屈膝行礼,膝盖刚弯下寸许,就被纪佑滚烫的手掌稳稳托住。 君王的手指扣在?他腕间,力道不轻不重,恰好阻了他下跪之势。 “陛下?”解问雪怔然,抬头。 纪佑眸色深沉:“朕早免了先生的跪礼,何必多?此一举。” 解问雪指尖微颤。 那确实是一年前的恩典。 可?这一年来,他们争执不休,那些柔情蜜意早被消磨殆尽。 如?今这雨下的很大,纪佑把解问雪往内殿里带了一点,免得风吹过来的雨水淋到了解问雪。 见状,谢荣峰狠狠皱眉,他跪在地上拱手道: “陛下明鉴,臣听闻昨夜解相夜闯深宫,实乃大逆不道之大罪,如?今这罪人在?陛下寝殿之内,怎能叫人不忧心?” 纪佑淡淡地说?:“昨夜有刺客,丞相不过是奉命进宫替朕抓刺客而?已。” 闻言谢荣峰大惊,几乎不敢相信纪佑居然如?此包庇,他连忙叫道: “陛下!” 他们就这样僵持在?内殿的廊下,庆熙退行到一旁,暗戳戳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现在?这儿也就纪佑和解问雪两人站着,其余的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要么就是低头不敢看,要么就是恨不得缩到地里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殃及池鱼。 屋檐之下,谢荣峰仍单膝跪地, 他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人留在?身侧,实乃养虎为患啊!” 纪佑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只是微微抬手。 那骨节分明的五指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荣峰顿时如?鲠在?喉,未尽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 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了真正?的君王,一举一动?尽是威严。 “庆熙。” 纪佑一声轻唤,跪在?一旁的太?监立刻会意。 庆熙小跑进殿,不多?时捧出一件雪白?狐裘大氅。 那狐裘毛色纯净,在?昏暗的雨日中竟泛着莹润的珠光,显然是御用上品。 “陛下。” 庆熙双手高举过顶,将大氅呈上。 纪佑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抖。 雪白?的狐裘在?雨中舒展开来,每一根绒毛都泛着晶莹的光泽。他上前半步,将大氅披在?解问雪肩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先生,可?冷吗?” 君王低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指尖拂过解问雪湿透的鬓角,将那缕黏在?苍白?色脸颊上的黑发别到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庆熙都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不冷。” 解问雪垂眸,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肩上大氅还残留着龙涎香的余香,透过湿透的衣衫,一直涌到他心尖上。 他下意识拢了拢衣襟,雪白?的狐毛衬得他手指愈发青白?。 谢荣峰跪在?雨中,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不敢在?君王面前造次。 那件雪白?大氅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昨夜逼宫谋逆的重犯,今日竟得君王亲手披衣! 谢荣峰他自诩为朝中武将之首,多?年来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本以为在?这文?武之争中,陛下定会倚重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更?何况解问雪虽然心有谋略,可?是与世家大族为敌,又岂有出头之日,只怕不知?哪日便会站不住脚。 而?他谢氏,世世代代辅佐君王,早已在?这扎稳了脚跟。 平心而?论,解问雪树敌太?多?,既然要为寒门出头,那就势必要损害世家大族的利益。 陛下固然可?以纵横联合,一压一起,让一方不可?势大,但怎可?如?此偏心? 在?京中扎根最深的那几家姓氏和解问雪可?都是有过节的,若非是陛下偏爱,只怕那几家早就把这寒门之子给吞的一丝不剩了。 这中京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天下,虽然闯进了一个?解问雪,但是解问雪不过是王权手里的刀刃而?已。 这把刀但凡钝了、锈了、坏了,都得被即刻抛弃,毕竟在?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王权的刀刃。 先帝固然重视解问学之才华,当今的陛下固然仰仗解问雪之计谋,可?是,哪个?君王可?以忍受自己的臣子在?民间的风头超过王权? 更?何况如?今这解问雪犯的的可?不是可?以一笑而?过的小错,那可?是逼宫的谋逆之罪,诛九族都算是轻的! 但眼前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谢荣峰的判断—— 那个?胆敢带兵逼宫的逆臣解问雪,非但没有被问罪处死,反而?被君王如?珠如?宝地呵护着! “陛下!” 谢荣峰忍不住直起身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我?朝虽民风开化,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为天下表率。这般…这般……” 他盯着纪佑扶在?解问雪腰间的手,几乎要咬碎牙根,“实非明君所为啊!” 纪佑眸光一冷,方才谢荣峰持刀直指解问雪咽喉的画面仍在?眼前,若不是顾及舅甥情分、谢氏战功,只怕如?今下牢狱的,要多?一个?。 “朕知?舅舅是听闻宫变,忧心所致。” 君王声音平静得可?怕, “但深宫禁地,往后舅舅还是莫要擅闯为好。” 如?今,纪佑这三两句话就剥夺了谢荣峰能?够进入宫中的权利。 君王侧首看向庆熙,眼神冷淡:“庆熙,还不送谢将军回府。” 庆熙连忙应是,小跑着撑伞来到谢荣峰身旁:“将军请。” 心有不甘,念着血浓于水的情分,谢荣峰还想再言,却在?触及君王眼神时浑身一僵——那目光中的寒意,竟比边关最冷的冬天还要刺骨。 他再怎么莽撞,也已然在?高位置上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这便是已经不能?再说?了。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