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顿了顿,环视半跪于地的众人:“王爷派你们来守卫我安全时,可曾说过让你们听命于我?”
十余名影卫面面相觑,垂首道:“王爷吩咐我们万事皆听秦小姐安排,可也说万事以秦小姐安危为先。”
“王爷此时还在山中,况且……”她停顿片刻,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很可能已经身中剧毒。”
“此毒出自千机毒宗,眼下只有我一人能解。倘若王爷丧命,暗阁也将不复存在,京都本就不甚太平,诸位效力于暗阁,忠于摄政王,运筹帷幄多年,绝不会想看见后党站在至高无上处。”
她目光看向远处山坡上一间茅屋:“我们人少,抄小路上山不易被发现。我去意已决,诸位是否随行全凭自愿。”
秦悦快步上坡敲响村长家木门:“村长,可否借您舆图一用?”
天还未亮,老村长睡眼惺忪出门,看见秦悦和身后跟的十余名黑衣影卫吓得瞬间清醒。“秦小姐是要太清山舆图?”
“正是。若方便,还请村长将太清山别业图纸也借我一用。”
拿到想要的东西,她转过身,影卫们在零星火光中朝她行礼,“我等皆听秦小姐安排。”
……
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已至京都城门。守城将领将城门打开,乌压压一片禁军和影卫次第进城。
步辇刚至城门下,队伍突然停滞。
皇帝咳了两声,哑声道:“何故停驾?”
一支玄铁箭破空而来,正中掌旗官咽喉!刹那间,数十名刺客从城中飞身而下与队首禁军缠斗。
“拿下刺客!”人群之中,外军统领长刀出鞘。百名禁军涌向刺客,须臾之间人群中便多出一片尸体。
外军统领上前观察,向皇帝复命:“稟陛下,这些刺客腰间有狻猊令牌,都是暗阁中人!”
队伍骤然大乱,护在皇帝身边的影卫怒声道:“你别血口喷人!暗阁誓死保卫陛下安危,怎么可能行刺?”
然而真相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造反的理由而已。皇帝尚在斟酌,太后步辇中猝然传出声响:“摄政王豺狐之心,竟意图谋反!暗阁叛变,格杀勿论!”
外军统领随即应和:“护驾!清剿逆贼!”
龙凤步辇旁,禁军与影卫两拨人马登时兵戈相向,奢华步辇在混战中被撞得倾斜,纱帘掀起一角,露出皇帝苍白的脸色。
内军们不明所以,见皇帝突然病发无法施令,干脆也一不做二不休加入混战。
禁军人数碾压,一二司影卫却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数量劣势的情况下仍旧能稳住局势。
眼看情况不妙,外军统领一扯缰绳,喝道:“将所有城门打开!”
南面三座城门顷刻大开,京都城内马蹄声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徐靖海驾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外军,潮水般从城门涌出。
里应外合,外军数量又得到充实,两司影卫寡不敌众,只能且战且退,在巷战中不断折损同伴,被迫退回暗阁。
蜿蜒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暗阁狻猊兽门前。阁内瞬间戒备,箭塔上冷箭待发。
暗阁四面重武齐全,内部还有数不尽的机关,外军不敢贸然闯入。
外军统领驻守阁外,朗声道:“摄政王统领暗阁,原来早便有谋逆之心,速速降服,陛下与太后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此时暗阁内只有几名协理主持,王爷还在太清山上,原本主两司事务的扶光也不知去向,群龙无首之中,一人怒吼:“吾等誓死捍卫暗阁!”
一人起头,群声附和。
箭雨遮天,如洪流般尽数而下,外军顿时折损数百人。
外军统领退至半里外,冷眼看向箭塔众人。此行出动八万外军,大半在他手上,晏都侯那还领着两万人。
这些年晏都侯和他私下联合偷养不少私兵,连皇帝都不知道外军到底有多少人。
六万人对阁内一万不到的影卫显然绰绰有余,但暗阁了配备北桓最精良的兵器。外军统领勒马阵前,望向几座蓄势待发的箭塔,终是抬手喝止冲锋。
“原地驻扎!”
另一边,在徐靖海的“护送”下,皇帝和太后已经回到皇宫。
失去影卫,皇帝身边仅有数千内军护驾,徐靖海领着外军守在寝殿外墙,放声道:“臣会在此守卫陛下安危,望陛下早生歇息。”
皇帝躲在殿内,内军将大殿和殿墙外围护了个水泄不通。内军统领冷哼:“晏都侯这架势不似护驾,倒像谋反!”
徐靖海唇角微扬:“摄政王想反,不得不防啊。”
他朝太后宫殿方向拱手:“太后忧心陛下,本侯亦是遵太后之命尽臣子本分。”
皇帝被控制。
京都城内铁骑遍布,一时之间百姓门户大关,恍若死寂。
……
剑带被尽数卸下缠绕在血肉模糊的手掌,谢隅靠坐在树下,以疼痛麻痹模糊的意识。
钻心剜骨的痛,仿佛回到曾经在千机毒宗做药人的日子,可现在不能失去意识,他必须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