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道:“知道怎么让人变成疯子吗?关进漆黑无声的房间里,从早到晚都没有人同你说话,时间久了,人自然就疯了。” “既然你骨头硬,那我们就用你那心肝来做实验。” 陆响险些被他们的话逼疯。 他哪里舍得他那样乖巧无辜的江江受到这种折磨? 于是他放下傲骨去乞求、去认输,甚至表示自己可以代替江让去完成他们恶劣的游戏。 可绑匪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改换的意思。 甚至,陆响越是痛苦,他们便越是兴奋。 江让第一次被关进漆黑无光、潮湿阴暗的地下室的时候,青年只是轻轻垂眼,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飘落在松针上的雪花,他轻声道:“没关系的,阿响,你要好好的,我等你来救我。” 整整两天。 整整两天,江让才被放了出来。 刚出来的时候,青年只是面色看上去白了许多,很憔悴,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异常。 但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江让似乎变得很胆小敏感,甚至稍微大一些的声音都会将他吓到。 陆响当时红着眼问他,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反应迟钝地、很小声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男人心如刀割。 在那之后,绑匪们似乎就找到了磨软那华京大少爷傲骨的法子了。 只要陆响惹得他们不高兴,他们就要将江让关进那漆黑的地下室。 甚至毫无缘故的,只是想看到陆响痛苦,他们也会将青年关入地下室。 一次、两次、三次…… 江让每次出来都会安慰陆响自己没事,憔悴的青年苍白着脸,故作无谓地笑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不怕黑。” 可事实上青年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如今的他,每次一到夜晚,甚至是触碰到角落的阴暗处,都会控制不住地瞳孔微缩、浑身颤抖。 江让变得极度依赖陆响,甚至有时候睡醒了,睁眼没第一时间看到男人都会忍不住哭泣。 可他即便是哭,也是压着嗓音无助地哭,就好像若是稍微大点声,便会引来什么怪物将他吞吃了一般。 陆响总会无措地哄着他,哄着哄着,从来肆意飞扬的桃花眼也慢慢在那扭曲的心疼与痛苦中生出几分阴毒。 男人如今的脸廓消瘦无比,颧骨凸显,分明是凶相毕露的模样,但却硬生生被伪装的低眉顺目冲垮几分。 他轻轻哄着怀中下意识发抖的猫儿似的青年,等对方彻底熟睡了,他才爱怜般地轻轻落下一吻。 乌云散去,苍白的月光如盐粒般撒在那温柔恶鬼的身上。 恶鬼轻轻垂眼,静静地看向破旧工厂角落摆放的水桶。 他抚摸着衣衫一侧的口袋,那里有一罐被捏成粉末的安眠药物。 是某一次,争吵的绑匪无意弄翻的背包中掉出来的。 陆响静静盯着,在确定无人察觉时,才悄悄挪动无力的身体捡起来的。 他不想再等了。 他要亲手、一刀一刀的,将那些畜牲送进地狱。 第69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28 今夜的绑匪们情绪似乎十分激动。 他们大约是个临时组建的团体,八九个人聚在一起,没什么文化水平的样子,对彼此说不上多熟悉,但领头的人组织能力很强,往往矛盾方起,便被三言两语按了下去。 但今夜的争端显然不是安抚便可轻易解决了的。 因为涉及到金钱与利益。 陆家送到目的地的赎金很高,高出他们所提出的百分之三十,恰好不够他们均衡分配。 绑匪们之间一直都是有矛盾与摩擦存在的。有的自诩自己做的事情更多,多劳多得;有的则是表示整个绑架计划能够完美进行,少不了自己的出谋划策…… 他们激动地争吵着,面红耳赤、凶光毕现,谁也不肯让着谁。 陆响只是靠坐阴影的灰色角落,漆黑到渗人的眼眸阴仄仄地盯着地面上的那些肥胖崎岖的影子。 仅仅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男人简直像是脱胎换骨,完全变作了另一个人。 脏污的衣衫如皮屑般黏在他的颈侧,藏蓝上衣上布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灰尘、油星子,额前散落卷曲的发丝如帘布般遮蔽了他的眼睛,在苍白灯光与黑夜的投映下,显出几分诡谲的森绿。 阴惨惨的,像是夜晚的森林,除却静谧,变只余下四伏的杀机。 “别吵了,总之那位大少爷不是还在我们手上?现在什么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其中一个高壮的、满脸横肉的男人灌下一杯酒,抹抹嘴唇不耐烦道。 “话不能这么说。”领头的男人身形同样高大,眉目间却显出几分稳重,他的视线扫到角落里被折磨得形同枯槁的男人,慢声道:“陆家家大势大,今天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送钱来,就是希望我们内部起争端。” “他们手段通天,我们便是有……”男人说到这里,声音含糊了一下,复又继续道:“也不能掉以轻心,已经差不多了,不能贪太多,否则让陆家定位到这里,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一番话下来,周围不少人显然都听了进去,争辩声果然小了几分。 显然,他们确实十分信任这位‘领头羊’。 “行了,最近大伙都少喝点酒,多喝点水冲冲醉意,谨防万一,夜里得注意着点动静。” 领头的男人方才说完,那粗莽汉子便耐不住躁脾气走到陆响的面前,破旧的皮鞋随意踢垃圾似地踢了踢男人僵硬的腿弯,粗着嗓音指使道:“起来,给我们倒水去,跟个死人一样。” 他说着,收回脚,被顶灯阴影切割的狰狞面容显出几分嫌恶,语调阴阳怪气道:“啧啧……就这还是个有洁癖的大少爷呢?这脏得乞丐都得嫌弃吧?” 男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捏住鼻子,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仿佛闻到了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一般。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陆响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露出被羞辱的痛苦神情。 男人的情绪始终是平稳的,他低着头,绵密而潮湿的阴冷虚汗覆上额头,手肘处支撑在脏污的地面,肌肉机械性地发着抖。 那粗莽汉子却像是看不得他这般无动于衷的模样,摔下手中的酒杯,浑浊的眼球微微转动,扫向工厂右侧堆积着一堆杂物的铁锈小门,忽地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古怪地笑了。 “你那小情人长得那么好看,白白净净的,恐怕受不住你这一身味儿吧?” 陆响缓慢而费力地支撑起身体,闻言,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后毫不在意般地一步步走向工厂角落的饮水桶。 他的反应实在太无趣,以至于都让人提不起兴致捉弄戏耍。 陆响垂着头,谁也看不到的阴影处,男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