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他真的死了吗?” 谢灵奉慢慢抚着六神无主的孩子,修长的指节窸窣滑动,温柔无比。 他温声道:“阿宝不怕,他本就失血过多、血脉神魂受损,加上你我二人方才齐心合力,他必死无疑。” “只是……”男人叹息,意味不明道:“他到底是烛九阴血脉,吾担心他怨气太大,执迷不悟,恐化作妖鬼祸害人间……” 年轻的孩子急的险些又要哭了起来,他慌张道:“师尊,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谢灵奉微微一笑:“方法自然是有的,我们只需要将他的尸体分别埋葬藏匿,施下超度的咒语,他自然不可能再回来了。” 第114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29 浓黑的天海滚滚涌动,灰色的阴云一寸寸蚕食了触手可及、几乎映入眼膜的惨白月轮。 恍惚间,那月下的血色的泥土似乎在汩汩涌动,像是一块祭桌上被放至腐烂的肉。 锋锐的刀光隐约闪烁,灰白的、沐浴着神圣月色的阴影中,似有一人正弓着身,机械地、鼓动着死亡的镰刀。 令人牙酸的骨头与刀剑碰撞、砍断、撕拉磨蹭的声音如锯齿般持续嘲哳嘶吼。 “咔——” 冷不丁的一道脆声后,森灰的人影慢慢丢下了手中剑刃,怀中托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物什,乍一看,鼓鼓囊囊的连着人体,竟似是孕妇的孕肚一般。 青年鼻尖上淌下一滴细细腻腻的水液,是汗、或泪,总之,它是腥咸的、沉甸甸的,慢慢爬过白皙的人皮,最终落向那圆润的、饱满的、丝丝缕缕落下银白发丝的头骨。 狂风大作,乌云尽散,月光如瀑般倾泄而下,照亮了一切的罪孽。 江让堆折起手臂,慢慢地、失神地捧起那个曾与他耳鬓厮磨的头颅。 腻白的银发如轻薄的招魂蟠般,在风中招摇舞动,丝丝缕缕缠上那张惨白的、双眸紧闭的美人面。 脚畔的泥土中藏着无尽的血腥与残忍的断肢。 扭曲的上肢骨、下肢骨、盆骨、胸骨以及流淌一地的内脏随意地丢弃堆积在一起,像是一滩被屠夫挑剩下的、最下乘的骨肉。 只有那被捧起的头颅,美丽、病态、疯狂,像是一片素白的雪、散开的盐。 它美的近乎妖冶,令人近乎忘记呼吸。 江让血淋淋的手腕捧着它,漆黑的眼中焚烧着古怪的水色,他似是被那只死气森森的头颅蛊惑了一般,竟不由自主地慢慢垂下头。 越是靠近,那美丽头颅上水红的唇便开始细微的变了。 它在慢慢弯曲。 它在笑。 青年忽地像是清醒了一般,他猛地僵住低垂的面颊,皮肉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 呼吸声、心跳声、耳鸣声齐齐如穿耳的针般刺痛他的耳蜗。 他看见了。 他看见它在笑,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无法做的头颅,它却在轻轻柔柔地笑着,笑意中充斥着如雕塑般虚假的温柔。 疯癫与阴潮在那双非人的竖瞳中若隐若现,如雾、如雨、如尖叫的海啸。 它似乎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并尝试去引诱它的爱人。 只可惜,它失败了,毕竟那断喉间的喘息声实在过于激动、剧烈、病态,尸首水色的唇长得很大,像是在努力发音、又像是要长大嘴唇,吃掉青年。 月光阴阴,它嘶哑着嗓音,阴诡痴笑道:“……阿让、阿让,我爱你啊。” 笑着笑着,它又开始失声痛哭,呜呜咽咽,像是深夜坟墓中的鬼魂,雪白的齿尖驿一张一合道:“好疼啊、我好疼啊,阿让……阿让,我好疼……” “你怕我、你怎么能怕我呢?” “你砍了我的手臂,埋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剁下我的腿脚,丢进了黑海的狂澜中;刺透我的身体,绞碎了扔进了沙漠秃鹫的巢穴下……” “还有我的头,你亲手捧着,把它带上了云泽峰。” 嘶哑的声音慢慢变得恬静,它忽地撑开漆黑的眼,黑洞洞地咧唇笑,情态中尽是痴意。 “阿让,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它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变得哀求、乞怜、尖锐道:“阿让,求求你,把我的头挖出来好不好?摆在床边、挂在房梁上都好,我想看看你,我好想看看你——” 江让浑身颤抖着,额头的汗混着泪,如雨水一般落下。 青年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潮湿的地面,圆滚滚的头颅被他抛下了,顺着泥泞的土地滚动了几圈。 江让几乎连话都说不全了,他哆嗦着唇,脸色煞白,语不成调。 “滚、滚,离我远点——” 祝妙机却只是幽幽地看着他,好半晌,它忽地咧唇,黑瞳是如橡木棺材般的色泽。 “……阿让,你没办法离开我的,你不是知道了吗?”喑哑的声音宛若叹息。 “你是我的伴侣,你身体里的蛇涎,会让你永远记住我的……” 它说着说着,忽地满足地笑了起来,在惨白的月色中,如此场景近乎如邪典中刻画的古怪祭祀一般。 祝妙机细细阴阴道:“阿让,等我回来,我会用蛇体彻底标记你……我们要生好多、好多、好多的宝宝——” 江让的瞳孔睁大得近乎撕裂开,他惊恐地试图往后退缩,可周身却蓦然一软,连手肘都只能无力地撑在松软的泥土上。 身体内似乎腾起了一股莫名灼烧的火苗。 随后,无数细细的、酥麻的痛随着痒意从颅顶慢慢往下蔓延。 青年周身瘫软,眸中的水色像是春日里泛滥的潮水,汹涌、莫名、缠绵。 潮渴的泪水从眼尾慢慢凝落,江让只觉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好半晌,他猛地睁开眼。 失控的视线凝视着云泽殿玉塌的帐顶。 红玉与明珠摇坠在绫罗绸缎之中,一片奢香华贵。 江让慢慢回神,颤抖着手凝视指尖。 没有血、没有泥土,什么都没什么。 只是一场梦罢了。 ——但似乎,也并不只是一场梦。 青年脸色酡红,只觉得身体的表皮之下,似乎有无数只蚁虫在细细咬噬他,尤其是心口,疼、麻、酸、痒,无数的欲求与渴望齐齐如巨浪般朝他翻涌而来。 万蚁噬心,莫过于此。 江让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他如今已然重新归宗,虽还未曾向外界宣布,但向来疼爱他的掌门早已解封了他的灵骨与灵气。 青年躺在床上,忍不住地翻滚,潮红着脸蹭着床榻,一边努力凝气试图用灵气缓解。 但他显然失败了。 根本就没办法的。 那痒似乎钻进了他的骨缝中,如同蛆虫一般扭动身体,要让他永世不得安生。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瞬灵光。 似乎有人在他的耳畔吹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