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浮出一道回应的笔迹。 “确实讨厌……但阿宝是不是忘记你偷了它的蛋了?” 一笔一划赏心悦目、行云流水,令人单是看一眼,便能够自然联想起一位自霞光中含笑提笔的仙人。 红笺飘飘荡荡,可爱活泼的对话也逐渐随着锐利肆意的字迹变得愈发沉稳。 “阿宝”这般极尽亲昵的称谓,也不知何时变作了与旁人一般无二的‘阿让’。 成年的孩子有了更多的苦恼。 可他同时有了自己浅薄的隐私意识。 他不再将所有的心事都吐露在心愿笺上。 即便谢灵奉再如何百无禁忌、以身作则,但处于青春时期、对一切关系都懵懵懂懂的青年难免会心生疑惑。 他会想,别的师徒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他是否太过依赖师尊? 敏锐如小兽般的青年曾隐约触摸过真相,也羞于师尊在旁人面前对自己极尽的宠溺,所以他抗拒‘阿宝’的称呼。 可很快,不待他再继续探索,师尊便已然拉着他沉浸进温柔乡中,潜移默化地影响,让孩子将一切视作寻常。 江让被泡在蜜罐子里太久了,以至于连苦涩的滋味都全然忘却了。 在谢灵奉的面前,他近乎赤裸。 如他生来的那般赤裸。 裹着青衣的青年匆匆踏过那片密密麻麻的红笺,落在他身后的风蜷曲着,撩开了它们层叠在一起的面纱。 江让站在云泽殿前,一张俊俏年轻的眉目间难得染上几分心虚与踌躇。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面对时时帮自己处理烂摊子的长辈,多少还是胆怯畏缩的。 青年做贼心虚地悄悄推开殿门,视线比他的身体更迅速地往里头挤。 但云泽殿宽阔仙美,哪里是一眼能扫尽的。 江让忍不住抿唇,小心地猫着腰进了屋。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昨日他醉酒误事,强迫了那罗小少爷不说,还夜不归宿、久久不回师尊询问关心的传讯—— 再加上今日早间是剑峰理论课,那位师长相当严格,是昆玉仙尊的师兄,若缺了课,是真能当场便将谢灵奉唤来,连带着他们师徒二人一起训一顿的…… 江让简直不敢多想,他现下只盼着赶紧将课业书卷带好,一个箭步抵达剑峰主峰才好。 但事情远远没有青年想的那般简单。 事实上,他方才入殿,还未曾多走两步,便听见自竹影屏风后传来的一道情绪不明的声线。 w?a?n?g?址?f?a?B?u?y?e???f?μ?w?ě?n???0?②?5???c???m “昨夜去了何处?吾朝你传讯,至今未回。” 江让脚步顿时一僵,闻言心道不好,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绕过缠丝屏风,果然瞧见了一道霜白雪影。 书案上的银烛已然消解大半,烛泪层叠堆积,像是独守空房、流了一夜伤情泪的新娘子。 谢灵奉坐在书案前,莹白指尖轻轻提笔,复又落下。 一个行云流水的‘静’便浮现于白绸纸上。 听到身畔动静,他不紧不慢地拂袖搁笔,温平地抬首看去。 年轻的孩子已然亲热地行至他身畔。 江让俊秀的脸颊此时泛着暖熏熏的红意,烛火下,孩子面上那层细小的绒毛都显得颤巍巍的可爱,漂亮极了,像是春桃上的植绒。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声音刻意放柔,如往常撒娇卖痴一般的,企图蒙混过关。 可谢灵奉却始终静谧地听着,或者说,他的心思并不在青年张合蠕动的唇齿间,而是落在对方身上过分浓烈、以至于显出几分挑衅意味的胭脂香上。 手骨侧的写着‘静’的白绸纸已然慢慢泛出皱意,谢灵奉慢慢松开指节,它才惨然逃过一劫。 “阿宝。”男人轻轻的说着,平静的金眸漾着浅淡的凉意,他紧紧盯着青年脖颈侧的刺目的红痕,静声道:“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让红唇张张合合,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憋红了脸,下意识想到早间罗洇春羞恼怒瞪的风情、以及强撑着叫他保密的模样,最终还是不曾将此事说出来,只另寻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谢灵奉又如何看不出他隐瞒的心思呢? 男人心火隐烧,十分不悦。 他当然该不悦,毕竟,向来同自己亲密无间、没有任何秘密的好孩子,如今竟会为了不相干的旁人来欺瞒自己。 这对一位独自拉扯孩子长大的年长者来说,简直无异于背叛和疏远。 谢灵奉慢慢垂眸,掩住眸底情绪,他轻轻抬手,牵引着青年坐在自己身畔。 他们对这般亲密的模式相当的熟稔,甚至不必多说,江让就已经自然无比地半矮下身,头颅枕在男人大腿上。 昆玉仙尊修长温凉的手骨一下又一下地为他梳理长发、按揉穴位,耐心温和道:“你啊,昨日又饮了不少酒罢?” 男人玄眸专注低垂,半披散的乌发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淙淙滑过,虽是责备的语气,可按揉的动作却再熟稔不过。 他像是一位贤惠的寡母,时时刻刻操心、放心不下自己那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江让闭着眼迷糊应了声,或许是师尊按揉得太舒服了,青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困乏的眼皮,加上他本就浑身酸痛,很快便忍不住睡意了。 当然,他难得心里还记着学业,但在听到谢灵奉说早已替他告过假,青年便彻底放心地合上了眼。 室内一片静悄悄的。 谢灵奉按揉着青年额头的手掌也渐渐变了味道。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孩子安静可爱的睡颜,修长泛白的指尖一寸寸从青年的额心蜿蜒而下,掠过起伏的鼻尖、唇珠,最终,温凉的指腹如一只展翅的羽蝶,静谧停驻在软红的唇肉间。 男人并未狎昵地去玩弄,可他慢慢曲起的指间动作,却又显得极不庄重。 谢灵奉曲起指节,轻轻挑开青年下半边红润的唇肉,漂亮的指骨慢慢摸索过孩子乳白的齿尖,又深入进唇舌、上颚。 甚至是喉头。 像是在检查着什么一般。 好半晌,他面色不动,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湿润的指节慢慢从青年完好无损的唇腔间退了出来。 沉睡的孩子轻轻蹙眉,显然有些不适应, 他太青涩了,即便早已经历过无数欲色的摧折,他依然干净的像个瓷娃娃。 谢灵奉慢慢呼气,他静谧地、温柔地看着他心爱的孩子。即便确定了青年的唇齿不曾受到侵犯,可不安还是使他的心脏中了嫉恨的毒。 男人忍不住想,他永远不会逼迫孩子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自己不想说的话,但他到底是长辈,他该有知情权。 所以,江让不肯说的事情,他会以另外一种形式,亲自去了解。 谢灵奉慢慢闭上眼,冷淡持笑的唇齿间念着不甚清晰的古语灵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