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低低应了一声。 ‘楼胥回’似乎并未看出来江让的小心与异常,他只是含着温和的笑,如同话家常般地唤青年入座饮食。 桌上的菜食都是江让喜欢的,每一道都色泽美丽、令人单看便食指大动,显然是用了心的。 但青年此时哪里能吃的下多少,他时时刻刻吊着精神,薄白得泛出些微蓝色青筋的眼窝微微垂着,整个人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一直维持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不正常的,江让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于是青年忍不住动了动袖口,感受着手腕侧多出的一只绛红古朴、半掩在衣袖内的手镯,心口的惶然才勉强被安抚下几分。 临行前,师尊告诉他,此物名为连心环,只要戴上此环,两人便能同时感受到彼此一切的情绪、感觉、位置。 因为江让被封了灵力与记忆,是以便只能隐约感触几分,并不清晰,却也能叫人安心几分。 整个用餐的途中,几乎只有‘楼胥回’在替青年夹菜,含笑聊起一些极其普通的日常。 某一个瞬间,江让甚至恍然生出一股极其迷惑的感受来。 就好像,他曾经也同对方这般生活在一起。 而那时,或许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忌惮、恐惧、胁迫、欺骗。 或许他们也曾相爱过。 恍惚的错觉只是一瞬便消散了个干净,他怎么会这样想呢?江让咬牙想。 他不是看见了吗,那分明是个彻头彻尾、毫无人性的嗜血妖物。 师尊也告诉过他,妖族暴戾,极其善于伪装、欺骗、蛊惑人心。 对方昨日能吃了旁人,日后便也能兴起来潮吞吃了他。 人在这些妖的眼中,不就如食物一般么? 怎么能愚蠢的相信捕食者会爱上食物呢? 青年想得出神,冷不丁的忽然听到身畔人不经意地轻声问道:“阿让今日怎么想起来出去了。” 话音刚出,也不知是否是错觉,江让几乎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一阵阴风扫过。 似乎有无数道窥探的视线正在屋舍的阴影处冷冷盯着他。 青年头皮一麻,他努力装作平静的模样,颤抖的指节被掩藏在桌肚之下。 他道:“最近在竹楼里待久了,有些无聊,所以想出去逛逛。” ‘楼胥回’幽黑的眸子盯着他看了许久,好半晌,他忽地笑了,竟也没有继续追着话题问下去。 江让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今日依旧和从前并无不同,两人用完餐食,便一起上楼休憩。 江让不敢今夜下手,男人今日这番问话显然是对他并不全然信任,现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刑长老也提醒过,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手,立刻便会被那妖物察觉到用意,届时只怕再无任何阻止血祭的机会了。 许是近两日经历的事情过多,青年晚间不过方才靠上床榻,片刻后便支撑不住眼皮昏睡了过去。 睡得迷糊间,江让恍惚只觉自己的身体愈发轻盈,悠悠荡荡的暖风包裹着他,将他慢慢吹入另一方天地。 那是一片青年从未见过的血红、惨败、焦土遍地、杂草丛生的天地。 黄昏的金乌光线缓缓坠落,整个空荡的、布满灰尘与血腥的世界像是即将走至末日。 而那灰败尽头,慢慢走出一位身披霜色、白发黑瞳的男人。 男人面容恹冷,他的皮肤几乎是透骨的白,像是古时枝头绕仙而吟的白凤凰的羽翼,一头白色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绸布半束起,随着男人走动的步伐,摇曳生艳。 江让几乎要被那般盛丽的容貌震慑住。 青年愣愣的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可那张美丽的脸越是靠近他,却越是令他心颤。 瞳孔微微缩起的某一瞬间,江让认出来了,眼前的男人正是那日在蛇神庙辱夺自己的妖。 江让惊恐的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发现对方从始至终都并未看到过他,男人削瘦恹冷的身影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朝着远处走去。 青年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或许只是一场梦境、又或许是旁人的记忆。 江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但他很快便发现了,自己无法离开那白发男人超过十步的地方。 于是,青年只得身不由己地跟在对方身后。 他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入传说中的妖界。 这个时代是千百年前的修真界,那时修真界分为人、妖、鬼,三族各占地盘,但因为妖族生性凶戾、极其善战,尤其还有妖主、上古大妖烛九阴血脉坐镇,妖族更是嚣张无比,不过短短数百年,便将人、鬼二族驱赶得将近逼入绝路。 江让如魂灵般不受控地跟在男人身后,他看着无数的妖物跪倒在男人脚边,所有的妖物都称呼他为——吾主。w?a?n?g?阯?f?a?b?u?y?e??????????è?n?②??????????????м 白发男人面上却并没有什么神情,他看上去太寡淡了、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致,像是一抹即将融化的雪。 但这样的错觉很快便被打破了。 妖族大多野性不驯,以强为尊,各方大妖明争暗斗,内斗从未停止过。 是以,在这段加速的时空中,江让看到他以堪称酷戾的手段处罚那些不服他的大妖,灰飞烟灭都称得上是赏赐。 在这个过程中,江让倒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毕竟眼前的一切于他来说,更像是话本中的情节,并不真实,甚至令人疑心是否只是一场过分长久的梦境。 而在这样流动的时光中,江让很快便知道了对方的名讳。 祝妙机。 奇怪又温柔的名字,像是潺潺的流水、有花束浸泡在其间,于是,那流动的湖水便愈发芬芳清甜。 江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明明它们与眼前的男人毫不相干。 眼前的时间依旧在快速流转。 处理完那些起乱的大妖后,男人又似乎厌倦了妖族时不时兴起的战争、贪婪。 他从不过多管束那些贪得无厌的妖,只冷眼看着,像是在看着贪婪的蝼蚁一日日蛀空天顶楼城。 祝妙机开始来到人族的城界。 在妖族的压迫下过得并不算好人族很喜欢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 像是萌发了某种恶趣味一般,男人开始‘造神’,并试图通过信仰之力获得突破自身。 他向人族散播蛇神的信仰,信徒若想要实现心愿,便要付出代价。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 或许是珍贵的器官、挚爱之人、甚至是自己的一条命。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被无数人族所追捧。 看到这里的江让几乎一瞬间便想起了沂高寨的遭遇。 这样多年以来,沂高寨的族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许愿与献祭之下,只怕早已成为了空壳傀儡。 江让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脊骨处泛起的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