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江让自然是惶恐着拒绝的,生怕自己还不起人情。 当时,男人的面上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他先是笑着提起自己资助人的身份,表示江让所在的新闻专业平素活动较多,日后上镜需要一些撑场面的衣物。随后又以一种极其随意的态度提起衣物的价格。 ——低廉却又看似合理的价格。 江让一开始也是不肯信的,但思及段文哲说的话,考虑到自己确实没有合适出镜或是参加活动的衣物,便犹豫着接受了。 但少年到底是有些心眼的,他拿着那些衣物去挨个问了舍友与隔壁宿舍的人。 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平淡,只说是便宜普通,穿坏了也不会心疼的杂牌。 江让最后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但他也不好白拿男人的东西,便按照相应的价格付了钱。 段文哲向来清楚他的脾气,也并未推辞,只含笑收了下来。 至此,江让才慢慢安下来心,不再多虑。 十月的天已经渐渐凉下来了,早上七点,少年依旧准时地起床铺被子、整理衣物。 江让的动作很轻,像是担心影响到还在睡觉的舍友。 他方才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地拿了洗漱物品,便隐隐听到身后细微的声音。 像是摄像头的声音,也像是截屏的声音,江让微微蹙着眉,下意识往后看。 只见,睡在他隔壁床的一个舍友已经醒了,正睡眼朦胧地摆弄着新买不久的新款触屏手机。 似乎是感觉到江让正在看他,那舍友微微一愣,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小声道:“江让,你天天怎么醒那么早,我见你也没定闹钟啊。” 江让也没多想,轻声道:“习惯了,打算过会儿去图书馆温课。” 舍友感叹道:“不愧是学霸啊。” 少年笑了笑,没有多说,出了门去集体卫生间洗漱。 只是,等他回来了的时候,发现宿舍的灯光已经亮起来,其余三个舍友也都穿好衣服,哈欠连天地坐在床下的桌边。 江让心中有一瞬间闪过一抹怪异的感觉,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似乎只要他一起床,所有人也就跟着起了。 但其实舍友们起了床也只是坐在位置上懒散地玩手机、玩游戏,简直像是被迫无奈一般。 江让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还是有些尴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怎么都起来了?天还早,今天周末休假,是我吵醒你们了吗?” 少年说着,眼神落在隔壁床最先醒来的舍友身上。 这个舍友名叫周路,平日生活作息极其不规律,是个十足的夜猫子,有时候能熬个通宵。 舍友几个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周路笑嘻嘻地最先开口道:“没,哪能啊。我们就是觉得睡多了不好,都习惯高中作息了。” 其他两人也在一旁附和。 这番话没什么问题,江让也没多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但为了避免给别人造成不便,他还是打算以后动作更轻点。 少年收拾好桌上的物品,挎上布包,刚打算出门,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江让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果然,出现在门口的,还是那张儒雅温厚的脸。 男人似乎十分青睐浅色系,今日穿了一身浅云色的外衫,眼前架了副金边眼镜,额边的碎发落在眼皮上,阴影随着细风柔软翕动,整个人看上去亲切温和极了。 他双手拿着几份早点,是最简单的茶叶蛋、豆浆和包子,每一份都是刚刚好符合少年的胃口与份量。 “文哲哥?你怎么来了?” 江让表情有些惊讶,玉色的面颊浮起几分浑然天成的潮红,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 平时也就算了,段文哲知道他的课表,日日卡着时间来给他、连带着他们整个宿舍送早餐。 可今天是周末,江让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今日的行程。 少年不是傻子,段文哲这一个月的表现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各种找借口的送东西、日日不断的早餐、各种图书馆的约定、每日固定的早晚问好…… 还有很多细致到江让甚至都无法想起的事。 其实如果换一个人,这样近乎毫无缝隙地插入他的生活,只会令人觉得厌烦。 可段文哲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他极有涵养、十分绅士,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像是一汪温水,没有形状、也没有尖锐的气势,就好像,他本来就该融在少年的身边,尽一个兄长、学长、亲密同伴的责任。 不得不说,江让也会有偶尔恍惚触动的时候。 段文哲是个优秀到毫无缺点的人,刚刚进入专业学习、包括接触的美式腔调英语学习,便是优秀如少年也会遇到一些不懂的、无法纠正的小问题。 譬如发音就一直都是江让的一大弱项,毕竟他出身乡村,口音很难纠正。 是男人察觉到他的为难,陪着他练习、不着痕迹地引着他走出误区。 段文哲很少会如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一般卖弄学问,他说话总是温温绕绕,谦逊又温和,旁人在他的指引下,不知不觉便能走出迷圈,得到感悟。 江让时常会感激身边有这样一位好友、兄长的教导、照顾。 可他又会想,不能总是这样下去。 段文哲对他的好感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江让没法去回应,因为说到底,他和江争在乡下确确实实结过婚、办了婚宴,即使他们并没有打结婚证和任何法律上的证明。 他得考虑江争的心情。 至少得等哥哥先走出曾经愚昧的思想,遇到喜欢的人,他才能放下心来。 眼见少年有些出神,段文哲微微一笑,镜片下棕色的眸光闪着温厚的笑意,他温声道:“昨夜你没回我消息,我想着今天周末,你肯定又要去图书馆,就提前起床买了些早点,顺便给你舍友们也一起带了些。” “瞧,果然撞上了。”男人眼眸弯弯,毫无阴霾,仿佛不曾察觉到少年故意的疏远,好脾气极了。 江让眉头微动,他蠕动嘴唇,刚想要说什么,身后便传来舍友笑嘻嘻的声音。 “诶呦,这多不好意思,谢谢段学长的好意!” 说着,一边的舍友互相推搡着往前走了两步,笑呵呵地接过早点。 他们很快便瓜分了早点,有人起哄、玩笑一般道:“段学长,你这一天天的殷勤的,是不是在追咱小江啊?” 此话一出,段文哲还没说话,江让倒是闹了个大红脸,黑融融的眸子水光凌乱,星星点点的,漂亮又慌乱。 段文哲平素便擅长同人打交道,这会儿气氛正好,他也并未因着避嫌说冷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