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面颊一瞬间僵住,像是某种老式电影卡在某一帧后难以继续播放的模样。 但男人很快便调整好了情态,他略微垂头,淡色的、微微干裂的嘴唇张合着低声道:“诺亚吗?他伤的比较严重,昨天已经转机出国治疗了。” “真可惜呀,据说他浑身皮肤组织烧伤严重,都快不成人形了呢……” 明明说着这样惋惜的话语,男人语调却轻松极了,仿若海上簇生的泡沫,在潮波与风浪的推动中,逐渐消散。 寒意瞬间涌上心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让总觉得,妻子方才似乎是笑了。 乔允南为什么要笑?哪怕是情敌,也不至于在对方遭遇这样毁灭性打击的时候露出那样怪异的笑容。 还有,妻子在他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着心中不安、太阳穴刺痛异常,青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更多关于诺亚的事情,只是,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反复刺痛、令他难以安生。 诺亚说的没错,这件事以后,他确实没办法忘记他了。 … 江让大约是在一周后出的院。 当时诺亚推开的及时,青年身体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吸入了少量的浓烟,呼吸道受了刺激。 江让的症状比较轻,在经过几遍全身检查后,确定没问题,就办理了出院。 刚出院的当晚,乔允南便忙前忙后地做了一大桌滋补的菜式。 男人热切极了,不停地为青年布菜,忙得团团转。 眼见江让吃完饭了,他还要亲自用温水去浸湿毛巾,认真娴熟地拧干,为丈夫细致地擦拭嘴唇。 江让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乔允南的态度太奇怪了。 妻子看似贤惠、事事亲力而为,实则对方投注来的眼神中却像是布满了摄像头一般的敏感、窥视、疑神疑鬼。 哪怕青年只是不小心将自己身上抓挠得红了一片,他也会长久地去注目,仿若在确定那是不是江让出轨的证据。 江让确实有些不舒服,但乔允南毕竟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男人替丈夫擦拭完嘴唇后,便细细嘱咐对方早些休息,他似乎心情好极了,一边低声哼着歌,一边收拾桌上的残局。 没有吃完的剩菜剩饭,被他一起倒入一个黑色的塑料中。 别墅里有垃圾处理器,乔允南其实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江让见状,便随口问了一句:“允南,你怎么还将剩饭剩菜放起来了,垃圾处理器坏了吗?” 乔允南顿了顿,半晌,转头微笑道:“没有啊,只是前一阵子在小花园那边遇到了一条流浪狗,想着浪费也是浪费,就留起来给它吃了。” 江让原本并未将对方这句话放在心上,但对方话语间的某些异常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比如,这么多年来乔允南从来没和江让提起过猫猫狗狗,这意味着,妻子根本对小动物无感。 又比如,这里是高档别墅区,每天都有保安巡查,怎么可能会任由流浪狗进来呢? 江让嘴唇张了张,只是,还未等他说出口,却再一次听见了那一日晚间听到的‘咚咚’声。 很小的声音,却又像是锥子穿木一般有力,仿佛有人在地底下用铁锤将那锥子往上敲砸一般。 可青年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被钻得破开来了一般。 “咚咚……” 又是一声。 清晰无比。 一瞬间,江让瞳孔微缩,只觉得鸡皮疙瘩从头皮处开始往下蔓延,浑身不得动弹。 脑海中宛若劈开一道闪电。 脸色惨白的青年慢慢地低下头,盯着地下棕色的地板,几近窒息的心口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他时常站着的地板下,是否藏匿着另外一个人? 诺亚曾经和他说的话像是条毒蛇一般地往他的耳蜗中钻爬。 “你以为乔允南就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包养的那个大学生,就被他关在你家的地下室里……” “——算起来,有一个月零九天了。” 不,如果那样算,现在是——一个月十七天了。 “轰隆——” 一阵刺耳的雷声响起,屋外狂风骤起,客厅内的扇形的玻璃窗被吹得左右摇摆,杏白厚重的窗帘鼓动震颤,仿佛那白色厚实的帘布便是一块又一块的裹尸布,而钻入其中的冷风,便是臃肿可怖的死尸。 江让浑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头颅中一片阴惨的空白。 假、假的吧? 他眼球乱转,慌不择路的、自欺欺人的想,允南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刚刚应该是幻听了、对、他的病才刚好,一定是他太紧张了—— “咚咚咚咚咚咚——” 愈发清晰的、急促的、令人绝望的声音自他脚下响起。 青年再也受不住似地后退了一步,整张脸煞白得恍若宛如风干的骨头一般的色泽。 晦暗、惨淡、古怪。 下一瞬间,那急促敲响的声音陡然消失了。 一双冰冷的手腕自他的身后慢慢地、一寸寸地缠上他的腰身。 拥有一头乌浓卷发的男人瘦削的下颌贴在青年的后背肩胛上,指节抚着丈夫漂亮的皮肤肌理,细细的声线宛若泡在水中阴森森露出头颅的水鬼。 “老公,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风很大,你的病才刚好,先回房等我,好不好?” 江让近乎完全屏住了呼吸。 “嗯?怎么不说话?” 妻子疑惑的声音自后心口响起,带着细微的震颤与温度。 可青年却仿若被一条毒蛇缠住了一般,他控制不住地掰开乔允南冰冷的手腕,僵着身体往前走了两步。 江让甚至不敢转身,恐怖的真相像是一根冰冷银针般,刺得他头颅生疼。 此时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在他面前扮演得温柔而贤淑的妻子。 于是,青年只能僵着一张笑脸,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在乔允南幽深的目光中回了楼上。 刚关上主卧的房门,江让便猛地喘出一口气。 他抖着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窗外的闪电将他的惨白的面颊照得愈发死白。 青年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哆嗦着腿去了乔允南那边的床头柜。 拉开第一层抽屉,满满全都是盒装的避孕套。 江让焦虑得想关上抽屉,却忽地在那近乎溢出的避孕套中看到了几罐白色的药物。 青年深呼吸一口气,将它们一个个拿起来查看。 氨磺必利、氯丙嗪、舒必利、帕利哌酮、氟哌啶醇。 旁边有一张白色的病历,上面只潦草地写了几行字。 ‘病人的精神分裂症状较为严重,伴有妄想、狂躁行为,一定情况下分辨不清现实与虚幻,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