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耳的一巴掌将江飞白俊逸明朗的面颊扇得偏过几分,猩红的指印霎时间浮现于高大青年的面颊上,恍若一道又一道的鞭痕。 “咳咳——混账、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 年长的男人近乎暴怒,他的面色近如纸张般惨白,咳嗽与怒骂的声音令他染上了几分难堪与崩塌感。 此时若是有人在此,只怕会惊得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从来文雅温润的江大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江飞白垂着头,慢慢地,分明身体与外表还是如此青春鲜妍,可他的面上的表情与动作却恍若一截逐渐枯槁的死木。 他直挺挺地跪在江让的脚畔,脊骨挺得笔直,分明是一副如此有骨气的模样,可眼圈却红得令人心疼。 江让咳了好一会儿,待抚顺心气,他耐不住地捏紧指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半晌努力柔下声线道:“飞白,你听话,爹也不想这般待你,但你、你便将那些事情全忘了罢,你是我带大的,我们不能这般枉顾伦理,爹不想你日后被万人谩骂,飞白,你听话些……” “阿爹,”江飞白倏然抬头,他近乎自暴自弃般地膝行至江让的脚踝边,颈后垂下的乌黑马尾恍若春生的草木,轻轻摇晃,他红着眼圈道:“爹,我是混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可是——” 他说得痛苦极了,连带着额头都撑出条条青筋,整个人恍若被无尽的苦楚吞噬。 “可是,我这个混账、枉顾伦理的混账,打小便爱慕你。” 江飞白不敢看江让的眼睛,他只是垂着头,近乎溢血的眼眸紧盯着发白的指节,嘶哑地剖白道:“我自小便没有父母,你总以为我当年年纪小,什么都不记得,可我全都记得!我记得你为挣口粮辛苦的模样,我记得你为了能叫我入学堂忍受旁人的嘲讽的模样,我记得我们一步步走来的每时每刻!” “你不知道吧,”江飞白自嘲一笑:“我第一次的梦遗对象,便是你。” “阿让,我也想挣脱漩涡,可是感情一事,怎么能控制得住?” 江让听得心惊肉跳,他自然从来都不知道江飞白的这些心境,他只当这孩子黏自己是因为缺失亲情的陪伴。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江让抖着手按住自己的鼻梁,许久,哑声道:“飞白,或许你只是将亲人之情和恋慕之情混淆了,你这般依赖我,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恋慕,只是你从未接触过旁人——” “不是的,”江飞白眉目隐现着痛苦,他仰头看向垂怜他的父亲:“爹,像我这般大的时候,你还将自己当做孩子吗?” “我比谁都明白,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眼见怎么说都说不通,男人竟像是生出了几分恼意来。 他到底手握权势多年,何曾被人这般下面子,尤其江飞白还是他眼中,毛发都未长齐的孩子。 或许他曾经也真心对那个如同梦幻泡影的、在山阴村待他极好的男人动过心。 可此一时、彼一时,当江飞白暴露出真实的身份时,他便立即将那奇异的、令人心中不安的情感尽数收回了。 江让太过理智、明晰个中利害,再加上扮做罗远的商泓礼始终在一侧虎视眈眈,他不能将自己和那孩子置于砧板上,任人鱼肉。 流言的力量,江飞白这般大的孩子,怎么会明白呢? 江让早就过了有情饮水饱的时期了。 这般想着,江让轻轻吸气,一张温雅的面容冷如月光下的盐粒,他起身,居高临下、近乎漠然地盯着那伤心欲绝的孩子,冷声道:“够了,江飞白,今日之后,本官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些荒唐的言论,若有下次,便别怪本官将你逐出家门!”w?a?n?g?址?F?a?b?u?Y?e?i????ǔ???ě?n??????????????????M “这段时间本官会继续为你相看适龄男女,你便是不想娶也得给我娶一房回来!” 言罢,男人甩袖,转身欲要离去。 “砰——” 刺耳到令人心慌的声响自身后响起。 江让并未搭理,只是顿了一瞬,便继续往外行走。 “砰——” 又是一声。 江让终于还是顿下了脚步,闭了闭眼,侧首回看。 只一眼,男人便僵在原地了。 只见,那年轻的孩子正跪在地面,额头贴在地面,两只修长的手骨分别撑在玉石地板上。 隐约的、如丝线般的血迹自他的额间阴影溢出。 “父亲。” 江飞白甚少用这般敬语称呼江让,往日里他总爱用撒娇的语气去唤男人,彰显自己与对方的亲密。 随着声线的落幕,江飞白慢慢抬起头,他的额头已经青紫一片了,破皮狰狞的伤口中正淌出刺目的鲜血。 那血液恍似一条攀爬的小蛇,一寸寸自年轻孩子的眉心蔓延至鼻息、唇畔。 血沫自他的唇畔溢下,江飞白静谧抬眼,沙哑道:“父亲,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心有所属,实在不想耽误旁人。” “我知您有宏图大志,”他嘴唇微微蠕动,轻语道:“如今局势虽已然打开,可是若要推翻商皇的统治,您还需要很多、很多的兵权。” “爹,飞白愿去隐姓埋名入边境军营,为江家、为你争取兵权。” “就当我这个不孝子,最后为您尽孝了罢。” 第270章 佛口蛇心伪君子44 自那日以后,京都丞相府中那颇受宠爱的孩子再没了踪影。 众议纷纷,最终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则的小道消息,只道那江飞白成日里不学无术、一副纨绔子弟作相,惹怒了丞相,被送去了乡下庄子,再不许入都城。 消息一出,民间对这位江丞相的评价自然更高了几分,那几日,连带着那位如日中天的圣君心情都似乎愉悦了不少。 江让自始至终也只作不知,只私下为江飞白换了个寻常身份,令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北地招兵之处,从一个小小兵吏做起。 第一年,朝堂之内风起云涌,丞相党一陈姓官员平步青云,竟从一个小小文官坐上了掌管全国财政税收的治粟内史。 这个位置遭人觊觎,也是丞相与皇帝的博弈结果,只是可怜那陈彦书,一年间单是遭遇的刺杀便不下十次。 第二年,太华边境爆发异国之争,青丘、轩辕几国联军攻打太华边境,内忧外患之下,军中尉魏烈临危受命,前往边境。 此后的边境之战长达两年之久,期间无数无名小卒崭露头角,其中,便有一位名为周柏的青年颇得赏识,一路晋升,成为将军魏烈最信任的副手。 这三、四余年来,太华动荡不已,商皇几次三番去信占星台,却始终不曾收到回信。 不仅如此,因着战乱纷纷、税收高昂,民怨愈发激愤,不知何时开始,民间竟然隐隐流传异国之战是由于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