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琢玉头也不抬说:“我会留在这里的。”
碧仙无言,她心想,虽然驸马不记得,可还是在意的吧?这回可是她自己过来的。
留在这儿的府医没什么大用,便陆续从屋中退了出去。
碧仙也没打扰裴琢玉和宁轻衣。
裴琢玉在看脉案,她的情绪很莫名。她起身踱步,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都很勉强。
放松不下来。
那医馆药堂的事情她不必多问为什么了,一定要接手。
人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小小的崔萦都能努力呢,她还在那偷懒。
说什么也要钻研医术,至少将宁轻衣从鬼门关徘徊的状态中拉拽回来吧?
裴琢玉走到床边,她垂着眼睑,安静地注视着宁轻衣。
这回睡得还算舒坦,没做噩梦,也没有喊驸马的名号。
她叹了一口气,弓着腰,手指在点到宁轻衣的眉心,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她这是作甚么?不管她与驸马如何相像,都只是清河府上的一个过客而已。
亥时时候,宁轻衣醒转。
夜深人定,四面静谧,只有烛火摇红。
“琢玉?”宁轻衣撑着坐起身来,她掖了掖额上的冷汗,朝着不远处看书的裴琢玉喊了一声。
裴琢玉快步走来,注视着宁轻衣问:“殿下感觉如何了?”
宁轻衣道:“不太爽利。”被褥捂着,浑身出了汗,黏黏腻腻的。没等裴琢玉接腔,她又问,“什么时辰了。”
裴琢玉回答了宁轻衣,又朝着外头侍立的碧仙喊了一声。先打些温水擦擦汗,再吃些好消化的东西,总不好一直饿到明日。她吩咐这些事很自然,极为熟稔。碧仙那边应得很快,原先静谧的府邸,霎时间便热闹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宁轻衣直勾勾地凝着裴琢玉,视线不舍得有片刻游离。
裴琢玉温声答道:“原来有事要问殿下。”
宁轻衣猜到了跟铺子有关,要不然裴琢玉哪能这么殷勤?可她明知故问:“什么事?”
裴琢玉笑了笑:“明日再说吧。”正说话间,侍女捧着热水入屋了。裴琢玉想让开位置,可不知何时,衣摆被宁轻衣用一只手压住。她哑然失笑,索性从侍女手中接来拧干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宁轻衣擦脸。
宁轻衣屏息。
她仰面看裴琢玉,直勾勾的,眸光幽邃如深渊。
想说些什么,可喉咙莫名发干,便索性不言不语,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
裴琢玉印象中没伺候过人,倒是自己很喜欢被人伺候的样子,可如今做起这些事情来也能得心应手。
是她天生就该当这块料子?还是被人刻意培养过的,只是她忘了?
裴琢玉心不在焉地想着,等到手腕被人轻轻一捏,她才回过神来。神思不属的时候,只靠着本能行动,擦完了面庞,就想去松开中衣的领口。
她轻轻一拨,那雪玉般的肌肤便映入眼眸了,莹泽有光……可也无声地说着她的唐突。
裴琢玉赶忙低头,说了声:“抱歉。”
宁轻衣抿了抿唇,眸色深深地望向裴琢玉,倒不是不想被裴琢玉碰——
只是眼下这个她,是不会有什么绮念的,到头来只折磨她一个人。
“不用等明日再说。”宁轻衣思考片刻,接续上先前的话题。
裴琢玉正好需要缓解她的尴尬,以及掩饰一颗心乱蹦的慌张感。她没再推脱,直言道:“铺子。”
宁轻衣“唔”一声,说:“药堂么?放在你手中更好,你不是在看医书吗,到时候取药材也方便。”
裴琢玉本就下定了决心,此刻顶着宁轻衣的视线,更不能说没有了。她点了点头,又自发地寻理由解释回侯府要铺子的行为:“我在府上闲着,也想找点事情做,故而回去问我阿娘要了铺子。”
宁轻衣说:“西市那边的市卖活动纯粹些,东市这边——”
她话还没说尽,但裴琢玉很懂,完全是冲着主人家的名号来的。
裴琢玉说:“要不搬到西市那边吧?”她是想挣钱,但是跟那些王侯打交道挣来的,大概不会太纯粹。
“哪用得着搬?”宁轻衣摇头,不以为然说,“西市那边再腾些出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