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犹豫片刻,又说:“四郎,有些事情原本不想教你知道,但是我承担了美名,隐隐觉得有些愧疚。”思忖了一会儿,同窗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说,“我家虽然富贵,可我没那么大的权力。这庄子其实是山阳长公主府的二郎君找来的,就连名师都是他延请的。只是二郎不喜欢张扬留名,也不想博取别人的感激。但是我……心中有愧啊。”
钟四郎一怔,片刻后才意识到同窗说的是谁。那不是长公主的次子崔让吗?这位爷出身不凡,偶尔也会在一些玩乐处遇见。不过待他都是冷冷淡淡的,像是很不屑与他这样出身的人往来。有几次甚至问他当真出得起筹码吗?难不成是在提醒他?钟四郎心中一惊,神情越发恍惚。
同窗说完这番话后,任由钟四郎任意遐想,而他匆匆忙忙离开了。
余下的事情,不用他再露脸。
宫中。
钟慧慧得知钟四郎离家出走的讯息,气得差点病倒。
她心情不愉悦,也没什么心思带孩子,压着满腔的愤怒,装出一副柔情蜜意迎向承天帝。
至于孩子,由宫中的傅母们照料。
十一月中旬。
长安没落雪,日光虽有些惨淡,也是个难得的晴天。
宁轻衣入宫的时候,遇到了衡阳公主。
衡阳公主今年十三,跟鲁王同母,都是杨贤妃所出。鲁王堕马闷绝后,杨贤妃心有不甘,总觉得是有人暗害鲁王,可圣人那边查出一连串事情后,已经不想知道鲁王到底为什么而死,杨贤妃再闹腾都没有用。杨贤妃因此意兴阑珊,更没有心情管衡阳这么个女儿。
住在宫中的公主如今只剩下衡阳和四岁大的平阳了。
姐姐出降、兄长身亡,母亲又不怎么搭理她,衡阳公主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整个人也沉闷了不少。恰好前些时候,庐陵公主入宫,送了她一只猫。她这回也是趁着天晴,抱着猫儿来外头散步。
没想到碰到了宁轻衣。
衡阳公主有些发怵,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宁轻衣凝视着衡阳公主手中雪白的猫儿,温声道:“倒是漂亮。”
衡阳公主心一沉,以为这个大她十岁的姐姐是看上猫儿了,她有些不舍。但想到长姐在圣人心中的地位,最后只能咬咬牙,要哭不哭地抱着猫往前挪,小声说:“阿姐要抱抱吗?”她拿眼神偷看宁轻衣,希望她拒绝。
可宁轻衣没有,她抱住了乖巧的猫儿,漫不经心地问:“是哪得来的?”
衡阳公主小声说:“三姐姐送的。”这三姐姐,说的就是庐陵公主了。
宁轻衣眼睫颤了颤,她温声道:“五娘,宫中不好养它,暂时放在我府上如何?”
衡阳公主:“……”她眼眶发红,快要哭出来了。伺候着她的宫女和傅母脸色也变了变,可不敢跟宁轻衣争长短。
宁轻衣又笑道:“小六郎才出生没多久,若是被猫惊着,恐怕——”话不必说尽,从衡阳傅母骤变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她已经想明白了。宁轻衣抚了抚乖巧的猫,她没必要夺取妹妹喜欢的猫,但这猫儿出现的可不是时候。
傅母赶在衡阳哭出来前道:“多谢殿下,猫儿得殿下照应,五娘子也能宽心。”
宁轻衣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人推着轮椅离开。
衡阳公主眼睫挂着泪,可怜巴巴的。
傅母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顿时不哭了,面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心慌意乱道:“那怎么办?”
傅母道:“找娘子。”
杨贤妃对衡阳再不上心,对比外人,也是*向着自家女儿的。听了傅母说的话,顿时惊出一声冷汗。猫是庐陵送的,庐陵好端端送猫儿做什么?必定是出自燕王的授意!该死的宁群玉害她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来祸害她的女儿吗?杨贤妃气得火冒三丈。但这事儿可大可小,找圣人没用,总不能去跟德妃掐起来吧?杨贤妃想了想,冷冷一笑,命人将事情送到钟慧慧的耳朵里。她在圣人跟前说的话没用,钟慧慧可比她能吹枕头风多了。
“五娘,留在公主院中,无事不要出门。”杨贤妃吩咐道。公主院是公主出降开府前所居,如今姐姐陆续出嫁,平阳又住在皇后宫中,只余下了衡阳公主一个人。衡阳公主面色仍旧发白,她犹豫一会儿,小声说,“我想去九江姐姐那。”
杨贤妃想了想,出宫在九江的公主府小住几日也没事,于是一点头,吩咐人准备衡阳公主出府的事宜了。
清河公主府中。
宁轻衣回府的时候抱着一只雪白色的狮子猫。
裴琢玉有些讶异地望着她,很自然地接过了乖巧小猫揉了几把。
小猫约莫两个月大,喵喵叫声很是绵软腻人。
“殿下怎么想养猫了?”裴琢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