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却故意不提醒,坏水咕咚咕咚的。 竹听眠一言不发地摇上车窗,决定先放过李长青一马,不去计较他此时扬起的唇角。 再后来,开始经过一些小村庄,屋舍渐次稀疏,农田里成块的塑料膜像乐高方块一样咻咻咻地被车速抹成片,变得模糊且失焦。 李长青摇下车窗,注意到余光里副驾那个人转头,他立刻解释:“空调片很久没换,不如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竹听眠立马照做,把她那边的车窗摇下一缝。 这个动作对于一个尚且只能使用左手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迅速而且敏捷,以至于李长青变得敏感起来。 车里很难闻吗? 可他昨晚洗过澡。 李长青低头闻闻自己。 “你干嘛呢。”竹听眠当场撞破,还要故意提出,话音藏不住笑。 李长青也笑,实话实说:“我们乡下人早上不洗澡,怕捂在车厢里熏着你。” “李长青,总是试图引起城乡对立这个思想很危险哦。”竹听眠总有说法。 不晓得她在高兴些什么,话尾巴那个“哦”都快要翘去天t上。 李长青笑得越发明显。 可下一秒,竹听眠居然很认真地吸了吸鼻子,认真表示:“你闻起来像是油饼。” 又说:“我给你带的油饼。” “哪还有味道,我吃完东西有漱口的好吧,”李长青说,“在三叔铺子里喝了气泡水。” 竹听眠立即有的放矢,“你喝气泡水居然不给我带。” 李长青已经很熟悉她的聊天模式,从善如流:“一会下车给你买。” 竹听眠这才满意,舒舒服服靠进座位,“那可以。” 风卷进来,他的头发既蓬且软,被风抓起来摇摆又伏倒,风大风小,循环往复,十分可爱,竹听眠很愉悦地看他头发跳了半天舞,并且认真夸赞,“你的头发看起来很好摸。” 李长青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你要不要——” 好在脑子很快跟上思绪,他改口讲:“试试蜂王。” “不想试,”竹听眠自有重点,“记得给我买饮料。” 李长青嘴角上扬,“记着呢。” 他说到做到,快进县城的时候先询问竹听眠赶不赶时间,得知距离她与人约定的点还有一会,轻车熟路地带她去了超市。 推上购物车,二话不说先去饮料区,由此得知竹听眠最喜欢葡萄口味,讨厌柠檬口味。 意料之中的答案,李长青早知道这个人不喜欢吃酸。 “这是准备补救童年吗?”竹听眠看着李长青放到购物车里的玩具问。 “给陈小胖的,他就喜欢这个。”李长青说。 “哦。”竹听眠淡声应了一下,没再说话。 接下来就瞧着李长青拿下一样东西,讲这个刚好给孙叔干嘛干嘛,拐个弯,又取下一样,讲这个特别适合冯姨干嘛干嘛,全程嘀嘀咕咕的。 总之统统放进推车,车已半满,滚轮被小青年的心意压得发出咯吱声。 “你呢?”竹听眠试探着问他。 李长青正在整理推车中的商品,闻言动作一顿,随即说:“我哪有什么缺的。” 他把洗衣粉按到推车边缘靠好,声音和人都显得比较倔。 超市的灯光太亮,亮得竹听眠能够清晰地看见李长青肩膀处那个小洞。 “要照顾自己啊。”她盯着那个小洞轻声说。 超市里放着音乐,有些吵,李长青转身探过来问她:“我没听清,你要什么吗?” 他眼带笑意,真切关心,由于习惯性照顾人的这个习惯,再自然不过地问出这句话。 竹听眠和他对视两秒,然后说:“李长青,去看看衣服吧?” 李长青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不要,用不着。 他察觉到竹听眠有多么坚持,又原地劝了几句,倒显得像他才是那个非要别人干些什么的人。 李长青干脆用手盖住那个洞。 “我真的不用。”他说。 竹听眠抬臂,二话不说探出手,眼瞧着两只手马上就要碰到,李长青只好先移开自己的手,就这么被钻了空子,物理意义上的空子。 直到清晰地感受到指尖穿透衣物直达皮肤,李长青才反应过来不如用手挡住呢。 这下真的变得为难,扯开她的手也不是,继续让她碰着也不是。 李长青后退,竹听眠的指头就追过去,而且勾住那个洞。 她把那块布往外扯,带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揩油啊?”李长青笑着问她,又点评,“你真的很爱动手动脚。” “也没对别人这样吧?”竹听眠反问。 还不如不说话。 超市的冷气多半出了问题,李长青断定。 他隔空在那只作案的手上面挥了挥,示意她放开。 好像只能做到这步,好像他真的会因为一根指头,就被体型小了好几圈的人拴住。 衣料被她扯得变薄变韧,所有习惯性的拒绝和倔强都随之变得越来越紧,直到把心脏勒得有些不太舒服,李长青才吭声。 “别扯啦。” 他试图商量。 竹听眠越发用力,“快点说好的。” 李长青转头环顾四周,最终视线还是落回她脸上,他有些不明白竹听眠为什么总是这样特殊对待他。 “为什么啊?” 他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在作怪,缝隙显露出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不安。 害怕这是误会,又害怕这不是误会。 李长青觉得自己已经站在某个难以明说的边缘,竹听眠接下来的回答无疑把他往前推了一步。 “因为我想。”她说。 李长青深深呼吸两下,半带警告地说:“你这样会让我多想。” “你居然只是多想。”竹听眠有效还击。 像是被这句话抽到心脏,李长青呼吸都停了,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自己正在经历开幕仪式,灯光已经暗下,观众马上就能看清舞台,表演即将开场。 就听竹听眠忽然开口:“你还得谢主隆恩然后高呼万岁。” 李长青:“……”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引发海啸,关注点居然还停留在道谢方式的层面上,甚至没发现差点开唱的独角戏。 真是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李长青感到莫名的失落,以至于神志不清地开始口不择言。 “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这个社会没有奴才了陛下,”他利落地上手拉开那只持续犯罪的手。 赌气就算了。 堕落了,李长青自我批判之后,干脆自暴自弃到底,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厚脸皮。 总之他说:“我反正没钱给自己买衣服的。” 第19章 微芒 出了超市。 “我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