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曹卫东走进酒吧的杂物间,眼睛一闭直挺挺晕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躺着。
湿冷的空气,腐败的双氧水气味,满目的苍白。
电话打来,他接听。
“小曹啊,房子我不出租了,你明天把你东西拿走。”
上一通电话刚刚挂断,墓地方的管理员立马气势汹汹地打来:“再没钱就挖你爹妈的坟了,几千块要人这么催,供不起别供,随便找个地埋!”
曹卫东说:“好。”
曹卫东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一身单薄的衣服,拖着疲惫又伤痕累累的身躯走入寒夜。
在凌晨的街头,他身上的衣服沾血沾酒,污臭湿冷,冷风刺得他垂下的右臂无法抑制的颤抖,里面像有无数根针在疯狂地搅动神经。
贴着街边一直走,走到走不动。
他随便找了个角落贴着墙坐下,像被抽了脊椎骨头般,整个人只剩一副空无的皮囊,疲惫地软下来。
他身上的死气又重了不少,眼睛找不到焦点,失神地望着黑暗。
突然的,连个能回的家都没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曹卫东看着陌生号码,却十分清楚这是徐纠的电话。
他屏息拿起,放在耳边静听。
“恨我吗?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掐死我吗?”
曹卫东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呼吸。
“嘻嘻。”徐纠笑笑,啪一下挂断电话。
曹卫东跟着徐纠的笑一起短促地笑,眼皮沉重缓慢地下压又笨重地抬起,望着地平线上露出头的一点白光。
他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左手拿出口袋里的玻璃瓶,拇指按住瓶身上摩挲出粗糙指纹,很快他又用袖口抹去痕迹。
第19章 徐纠的花语是手慢无
曹卫东回了趟车库,房东已经把他的东西全部丢了出来。
一袋曹卫东早就打包好的标本碎片,还有用塑料袋装好的洗漱用品与几身换洗的衣服。
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本来是给徐纠用,现在倒方便了他自己。
这两袋就是曹卫东所拥有的一切,即是他的全部。
房东大叔拿着抹布站在门边,指着门上血红的两个大字,嫌弃地瞪着曹卫东:“你看看,你看我的房子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曹卫东从钱包里拿了张百元钞票递过去,“对不起。”
房东的声音招来附近的大叔大婶,肩膀抵着肩膀站在一边,脸上一面露出羞恼的表情,但是好事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将那房子里的一切收入眼底。
【变态】
无需旁人多做解释,光是这血红的二字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房东眼睛一斜,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恶气,用力地抢走曹卫东手上的钱。
房东没有接着为难曹卫东,他知道曹卫东能从那干瘪的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已经是极限,再多要也没有了。
房东不愿被人看了热闹,忙摆手赶人:“走吧,赶紧走吧!”
“谢谢。”
曹卫东看向那扇门,门上红漆隐隐快被擦干净,血红的漆水连片的往下淌。
【^-^】
笑容被迫面目全非,一滴血泪被抹开后如雨落下。
房东拿起沾水的抹布,抵在哭着的笑脸上,用力一擦,彻底抹去痕迹。
曹卫东这才脚步挪转,提着塑料袋,背着破落发黄的黑色书包,带着他的所有离开。
曹卫东的脚步停在学校门口,忽然转头去了酒吧后门。
他的狗安然无恙地躺在垃圾箱边上,一晚过去,竟有好心人为它备了狗粮和水。
狗冲他汪汪叫,精神还不错,尾巴耷拉着尽力在摇,使劲蹭曹卫东的腿,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灰都蹭上曹卫东的腿。
曹卫东笑了。
“你不恨我吗?”曹卫东问它。
狗听不懂,也不会恨,它咧开嘴的模样像在笑着回应曹卫东。
该恨的,曹卫东心说。
他养这条狗不是出于善心,也不是什么孤独。
他只是觉得活着要个理由,养了十几年的狗活着,他也还活着。
这条狗为他的自私,痛苦的一次又一次手术、吃药甚至换血续命。
因为曹卫东想活着。
仅此而已的自私。
曹卫东跟狗道别,他回了学校的宿舍,宿舍里一直留有他的床位,不过他从来没去过,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