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完狠话就在对方面前呛水,李宵尘脸皮薄,此刻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气势,微红着脸装镇定:“你、到底听见朕说话了没有?”
时砚向后倚靠在圆桌旁,抱臂看着他,好整以暇道:“听到了。”
李宵尘眼睛亮了亮,到底是在皇宫长大的孩子,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会利用人心了,他克服着内心恐惧上前一步,道:“所以你的仇人是丞相,还有严家,不是朕,所以你是不是能放过朕了?”
他只顾着说话,却没注意到这么一倾身,和时砚之间的距离只剩了不足一尺。
少年身上清雅的香味扑到了时砚面前,他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皇帝,小皇帝紧张地攥着自己衣角,颇为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时砚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突然转变了坦白的想法,顺着小皇帝的话说了下去:“嗯,原来我的仇人是盛朝丞相,多谢陛下告知了。”
小皇帝松了一口气,希冀地看着他:“所以你可以去找他了吧?你那么厉害,复仇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时砚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是么……可是我现在做不到那些。”
他伸手一指,茶壶中剩下的水被引至指尖,在小皇帝惊疑的目光中化作一把利刃,但不过短短一息,就重新破碎成了一滩水。
无视小皇帝眼中闪过的一抹失望,时砚低头,掩盖住自己翘起的嘴角,故作悲伤道:“我被捉来时受了伤,现在掌握的能力还不足全盛时期的一成,听说丞相身边有无数侍卫保护,我怕是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
停顿了一下,时砚继续说:“而我现在就连化形也只能堪堪维持一个时辰……”
时砚一波苦肉计彻底拿捏了小皇帝,李宵尘面露失望,似是因为没办法给丞相找些麻烦而苦恼,时砚低着头,却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他的小皇帝很聪明,还知道利用别人对付自己讨厌的人。
时砚虽然确实有这个能力,但他不会轻易这样做,先不说当朝丞相突然被杀害会造成所有朝廷官员的恐慌,就说现在的小皇帝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死一个丞相不是大事,但随后可能造成的朝堂混乱小皇帝目前还应付不了。
所以,时砚只能拐弯抹角地和小皇帝拉近关系,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等小皇帝成长起来之后,再对付严家也不迟。
李宵尘到底是年龄还小,有心机但不多,此刻他对时砚的话已经信了大半,转了转眼珠,试探道:“那我、朕可以留你在皇宫里面养伤,等你伤号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恢复全部力量了?”
时砚看着上钩的小皇帝,勾了勾唇:“是这样没错,但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他故意将话说一半掩一半,让小皇帝自己去发散思维。
果不其然,李宵尘上了钩,不自觉地顺着人鱼的话去思考。
人鱼现在住的地方是最偏僻的宫殿,伺候的宫人肯定也极不用心,可能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恢复伤势。长此以往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去找丞相报仇。
一想到被丞相和太后控制的前朝后宫,自己连更换身边宫人的权利都没有,李宵尘攥紧了拳头,心底滋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为什么不和人鱼合作,共同对付严家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停不下来,李宵尘心脏鼓动,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般紧张,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好暗暗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
“朕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养伤环境。”李宵尘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朕现在虽然受丞相和太后的监视,但可以从中运作一番,将你的住处迁至这里。”
时砚略一惊讶地抬眼:“陛下是要将我放在您的寝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一朝帝王。
李宵尘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有多疯狂,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是正殿偏殿之分,时砚若是有心想害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可能他还在睡梦中就被人了结了性命。
但是李宵尘想赌这一次。
赢了,他便不再是受桎梏的傀儡皇帝,输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他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地坐在帝位上,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世人不闻陛下,只知严家一手遮天,他这个皇帝做得毫无意义,严家狼子野心总有一天容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