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了吗?虞煜一时之间觉得认知有些错乱。
即便沈榭舟借口称病无心朝政, 拒绝露面,以老胡为首的不同下属依然兢兢业业给通讯器发着例行报告。
虞煜没看过他们发的具体内容,但从沈榭舟整日缠着他的表现来看, 半点也看不出即将亡国的忧虑。
究竟是安维夸大其词,还是属下阴奉阳违,亦或是沈榭舟准备了其他的后手……
想起还无法变为人形行走,只能待在地下湖里的恋人, 他神色一凛。
“别忘了,我也是你所说的贱民当中的一员。”
虞煜挑了挑眉, 在座位上坐下:“不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你的身份和他们不一样!”安维粗暴地反驳道。
“身份……这个随时随地都能够被剥夺的贵族身份?安维, 你不觉得这样的自欺欺人很可笑么?”虞煜哈哈嗤笑一声,神色愈发冷淡。
见无法轻易说服虞煜, 安维只好忍住焦虑,耐住性子准备在离虞煜最近的座位坐下:“好,我告……”
他话还没说完, 还没坐上的椅子忽然被抽走, 虞煜指了指距离稍远的会客桌:“你坐那里。”
“为什么?”安维酝酿已久的话头忽然被打断,还有点懵。
“你靠得太近了……不习惯。”虞煜抛出三个字。
靠得太近了?
被赶到远处的安维下意识回想起刚才的座位摆放。
的确,那把椅子离虞煜的位置近得有些过分, 紧紧挨在一起。如果同时坐下两个人, 不仅肩贴着肩, 而且转过脸就能感受到隔壁人轻微的呼吸声。
平时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会是谁……在这个皇宫中, 不言而喻。
安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又没有说出口的理由,他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像是开了个跑马灯。
最后他决定当做无事发生,鸵鸟一般的躲避他不想了解的、或许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你那天走后,谢景那昏君的确把我从密室中放了出来。”
“他遣人没收了我的身份密钥,以及其他一切东西,然后像赶一只流浪狗一样把我从皇宫里赶了出去。”
在安维看来,一切简直像梦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后非但没有变好,反而从一开始就滑向错误的深渊,搞到了比上辈子还要糟糕透顶的地步。
他更不明白这个三皇子谢景到底是哪里杀出来的怪物,为什么会盯上“唐妤”,还弄垮了他的家族,甚至连谢景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也不放过。
浑浑噩噩的安维走在街上,他想过拼个同归于尽,但对死亡的恐惧终于还是令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更知道生命的可贵。
而且,他一个人也没有能力再进入守备森严的皇宫。
在安维因漫无目的、行迹诡异的游荡,而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前,有人找到了他。
那个人是谁,或又代表谁,安维不肯交代,但总归是贵族那一边的人。
或许是看中了安维身上仅剩无几的利用价值,那个人许诺会帮安维救出安家剩下的人,前提是在祭祀大典当夜,他要一同潜入皇宫,把被谢景藏得密不透风的“唐妤”带出来。
安维答应了,但他并不打算那样做,只是虚以委蛇。
然而在祭祀大典那夜,他拼命寻找,也没能找到虞煜的踪迹,最终还是失落地趁乱又逃了出去。
直到今晚,偷听到收留他的那群人决定逼宫挟持皇帝,做最后一搏让其他人投鼠忌器的消息,安维又重新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他随那群人一起混入了皇宫,皇宫内的守备果然十分松懈,以至于安维很顺利就找到了虞煜的所在地。
“这就是所有的前因后果。”除去重生这个秘密,安维没有交代,听起来,他几乎如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
逻辑与细节没有差错,由此话语也很具可信力。
听完他的叙述,虞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去内室取了个银色的箱子。
打开箱子,沈榭舟送给他,用以防身的激光武器正静静躺在其中,随时等待组装成型。
“投桃报李,作为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的回报,我也告诉你几个秘密吧。”
在安维惊诧的眼神中,咔嗒一声,虞煜将最后一块零件按进枪身。
举起枪,他对准安维的额头,露出微笑:“我并不打算杀你,但时间紧迫,在听完我说话以前,请务必保持小声安静。”
未持枪的手抬起,竖指轻轻贴在虞煜的嘴唇,衬托得他的微笑格外冰冷,几乎与谢景如出一辙的冰冷。
被烈火一点点烧尽骨髓的体验,真的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