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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2 / 2)

因为那是他的仇怨、他的过往, 只有由他亲手斩断这段前尘, 才能真真切切地走出来。

在晏无咎的设计之下,朝闻和明虚子双双掉入天衍宗凌霄峰上的枯井之中,昔年朝闻曾在井边坐道观剑,未曾想有朝一日此处会成为他为自己挑选的埋骨之地。二人原本都是仙门之中资质绝佳的剑修,但临到此刻却如野兽撕咬般胡乱战在一团,有拳出拳,有腿扫腿, 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成体统。

朝闻想起今晨和晏无咎分别之时,后者言笑晏晏, 语气温柔:我既以无力阻止你的选择,便希望阿闻此去,能以自己的方式,求问为何吧。

可朝闻不再想追问明虚子为什么害他了。因为没有意义,也不想知道。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他心里对明虚子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仅剩的半身剑骨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发出铮铮哀鸣,激烈厮杀之下,明虚子的黑袍已然脱落,露出内里破败的残躯一半形如枯槁,尚且保留着自身面貌,另一半却是森森白骨,一眼便能断定是非人之物。枯井中有显影石,远在天衍宗大殿的众人此刻大概已经在镜中看到了井下发生的一切,而晏无咎也会如约向柳随风发难。

朝闻到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经沉冤昭雪,世人的评价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右手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无力的手指再也回不到从前,强行接上经脉后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于是下一刻剑气出鞘,远在主峰大殿的众人都能听到第一秋锐利的争鸣,如同昆山玉碎,凤凰啼叫。

枯井里,朝闻的气息如同燃尽的纸灰,被风一吹就要散去,第一秋剑身挂锈,但剑意清冽至极,锋芒毕露,一如当年。

明虚子低吼着扑来,指甲似兽爪般抓裂了朝闻的肩头,血涌出来,可朝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反手一剑,剑刃上荡起层层波光,井水也被震得翻涌。明虚子还想躲,可身后凹陷破碎的石壁,无路可退。

这一剑快得难以形容,甚至不带多少花巧。

血光迸溅。

明虚子他那半人半鬼的躯壳被切得不成形,残留的邪气四散,如同黑烟般将枯井中的一切系数吞没。

朝闻的胸口起伏,血顺着指缝落在井底。他看着地上那滩模糊得分不清是血是肉的东西,终于缓缓收回剑势,第一秋在他掌心里颤了颤,发出一声极低的哀鸣,像是在为所有断裂、堕落、不可挽回的东西送终。

卸力倒在石壁上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许多旧时光景,无数画面飞逝而去,最后竟只剩下了云雾缭绕的泉水间,与晏无咎的第一次耳鬓厮磨。腰上落下的刺青还在阵痛,他反手轻轻摸过,晏无咎说要用别的记忆来代替他的执念,现在看来,已经做到了。

他撑着第一秋想要站起,但身体已经不再允许。

直到下一刻,本应远在大殿中的天机阁首座忽然出现,朝闻落进了他温热的怀中。

一炷香后,凌霄峰被剑气削了半座山头,群鸟惊飞,碎石滚走。天衍宗主峰的弟子惶惶奔走,不知所措,而只有那些曾经见过朝闻出剑的人,才知道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孤鸿剑于血海红尘中行过一遭,人非当年,剑亦非当年,却仍留着几分少年时的嚣张肆意。

朝闻趴在晏无咎背上,任他背着自己往山下走,后者行得又慢又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刚才那一剑,有名字吗?像是担心他一睡不醒,晏无咎不得不强行挑起话题,勾起他的神智。

失血让朝闻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喉咙里无处不在的铁锈味让他难受,身上的伤也渐渐开始争相作痛。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意,明媚的、肆意的,向草野上无忧无虑的狼。

归尘。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很轻。

晏无咎把这个剑名品了几遍,又问:那你的道,找到了吗?

还没有。朝闻奄奄地应了一声,但这次不急。

晏无咎问:为何?

朝闻微微一顿,唇角勾起极淡的、释然的弧度,搂着晏无咎脖子的手骤然收紧:因为吾道已坠,吾道不孤。

二人的身影融入壮阔的落日余晖。朝闻的衣袂随风轻扬,空荡荡的,却又显得无比轻盈自由。远方重峦叠嶂,近处静水流深,他断断续续地唱着那首《定风波》,只是与上一次不同,此刻再无惆怅与哀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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