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比起以往历朝,老百姓生活自由,束缚少了许多。可皇家宗室与普通百姓不一样,条条框框繁多,为朝廷上下瞩目。在外的举动容易落入别人眼中,一不小心则会被有心人利用,引起朝中非议,有害名节。
今夜赵淑瑞能在府外逗留到亥时,也全因今日上元节,所有皇室得了官家的恩赐。
公主的吃穿用度皆属贡品,方才赠与洛蔚宁那一根钗要是碰上识货之人,岂不暴露了身份?
赵淑瑞也明白杨晞的担忧,无所谓地笑了笑,“巽子大可放心,为了今夜出游我特意换了行头,那钗是民间商铺买的,不打紧。”
“巺子”是杨晞娘亲为她起的小名,只有她从小就熟悉的人会如此称呼她,赵淑瑞是其中之一。
“如此便好。”杨晞放心,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不妥,脸色变得窘迫“但……发钗乃女子重物,人家多用来定情,你就这么赠与那书生,仍是不妥。”
赵淑瑞看了看杨晞手中的折扇,故作认真地打趣她:“扇子也多是定情信物,巽子不也收了洛公子的扇?”
“这……”杨晞羞恼,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
“哈哈!”赵淑瑞看着杨晞窘迫不堪的样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淑瑞你太坏了,那这扇子我送你,还是不是定情信物?”
杨晞把折扇强塞进赵淑瑞手中,赵淑瑞止住笑,把折扇还给她,安抚道:“好了,我说诨话呢,既然这扇子是洛公子赠你的,你便好生收着,别糟蹋了一番好意。”
赵淑瑞确实希望洛蔚宁把扇赠给自己,可他偏偏送给杨晞。想必是他年纪小,不懂风情才错送的,她也没必要介怀。
杨晞认真起来,“公主,我跟那书生素不相识,这种诨话说不得。”
赵淑瑞道歉:“好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拿你跟男子寻开心。我知道,就算再俊俏的公子,你也不会喜欢的。”
“你明白就好。”
“明日我就要去城郊救治时疫,你好好照顾自己,等处理完了再来找你。”杨晞转移了话题。
赵淑瑞道:“好,那巽子也要注意身体,一切保重。”
杨晞成长于医学世家,在医学上天赋异禀,自幼跟随养父学医,刚过及笄之年便考入了太医局,一年前凭借出色的医术为圣人看重,招募进宫中尚药局,成为唯一的女御医。
这场时疫于发生在汴京城郊,具有传染性,为了遏制疫病传入内城危及大内,在城郊设置了好几个救治病患的隔离棚。
恰巧几年前杨晞得官家亲自批准拨款,在城北郊开了一家医馆,名曰为善堂。城北郊的疫病隔离棚就设在为善堂隔壁。杨晞自荐领导救治这场时疫。但由于御医身份,尚药局考虑极其慎重,眼看时疫无法遏制,今日才终于准许了杨晞的自荐。
她明日便要出发城郊,在疫病控制好之前,不得进入内城和公主见面。
公主担心杨晞染上疫病,握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地嘱咐了许久,杨晞好不容易哄她回府,然后重新登上马车,由公主府的车夫送回杨府。
马车碾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辘辘朝前驶去。
杨晞掀开车帘,望着外面雪花飘落,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轻微叹了口气,悬在心头的大石随着这一声叹息落下。
说起这场时疫,懂医理的人都知道是意料之中。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能通过自然气候反常的变化推算出人们多发之病。去年入冬以来开封出现了罕见的暖冬,滴雪不下,天干物燥。在这种反常气候中,人体肺部容易受邪气侵袭染上病,造成群体性发作而成疫。
盼了几个月,今夜终于下雪了。虽然不会让患病者恢复康健,但湿润的天气起码能让许多人免受邪气侵袭,减少染病之人。
……
洛蔚宁和洛宝宝第二天就去当铺把昨夜得来的发钗当掉了。
发钗看起来值十几两,无论姐妹俩如何磨破嘴唇讨价还价,经过奸商当铺老板的剥削,最终也只当了八两银。
她们到橘井堂给奶奶抓了十日的药,在肉铺买了两块猪肉然后就回鸿鹄院去了。还没进门就看到两个青年汉子立在鸿鹄院门口。
青年穿着粗旧的短打,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子,长得贼眉贼眼、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到洛蔚宁手里提着几包药和两块肉,笑得像老鼠一样朝她走来,木棒一下一下地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想以此给洛蔚宁造成威吓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