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皇帝多疑谨慎,也担忧秦王势大威胁自己。非但未立其为太子,反而在正旦过后命魏王出廷,任开封府尹,学习处理政务。
依照大周的惯例,出仕开封府的皇子几乎都是储君。表面上看来,皇帝对魏王大有册立之意。
但另一边,又把掌管宫禁宿卫的皇城司交给秦王,私下多偏袒溺爱秦王。
不难猜测,皇帝把魏王安排进开封府不过是打算历练皇子,让他与秦王势力互相牵制,稳固自己的龙椅,并非有立储之意。
向从天有意拥立魏王,眼看着王敦就要入枢密院,为秦王多赢一份筹码。而魏王坐着开封府尹的位置,也是时候做点动作了!
他吩咐道:“继续找那天劫持药材的男子,让他在魏王祈福回程的路上拦下魏王,当着汴京老百姓的面揭发橘井堂。魏王虽然过分谨小慎微,可性耿直,自然不敢在老百姓面前无所作为。”
杨晞思索片刻,道:“好,此事女儿会办妥的。”
“嗯……事成之后,这个男子不能留活口!”向从天补充道。
杨晞神色略微一怔,她知道向从天口中的男子指的是女扮男装的洛蔚宁。
暗府建立八年,一直以来都是从大周各地打听消息,摸清各大党派、各个官员的底细,私下拉拢有识之士,从未与奸党交锋,也从未沾过人血。除掉橘井堂,遏止王敦入枢密院,是和奸党交锋的开端。
所以当父亲下令杀人灭口,而这个即将被灭口的还是个女扮男装的穷苦女子,杨晞内心难免产生恻隐之心。
向从天见杨晞犹豫,反问:“巽子难道希望留活口?”
杨晞回过神来,“不是的。”
“他劫持药材后,橘井堂的人一定会开始搜查,若他落入王敦手里,把樊楼的暗桩供出去,顺藤摸瓜就会查到你我身上。”
向从天又道:“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奸佞,为你娘报仇。你切莫心慈手软,因小失大。”
“女儿自是明白。父亲请放心,此事交给女儿吧!”
从洛蔚宁完成劫持药材的任务后,她就不能存活于世。既然早晚也得死,不如将拦截魏王之事也交予她,这样能少牺牲一个人的性命。
杨晞行医多年,难免有医者仁心,但她始终保持理智,很清楚一切都以娘亲复仇大业为先。
在铲除佞臣,为母复仇这件事面前,一个贫苦女子的性命又算得上什么?
此事很快在她心中略过。
离开汉东王府后,她回到为善堂让探子给林姥姥送信,她要林姥姥把洛蔚宁带到她面前,亲自说服她三日后到街上拦截魏王。
且说鸿鹄院阁楼的洛蔚宁,自打赚了二十两后,难得过上了一段衣食无忧的安生日子。洛奶奶从为善堂回来吃了几天药,身子果然恢复了许多,她不禁感叹,开药的小娘子真不愧是太医局的!
家有千金不如日进一文。
洛蔚宁深知这个道理,为了不被短暂的安乐生活麻痹,这日她穿上新买的衣裤出门到街头找份活计。
黑色的窄袖短褐盖至膝盖,腰间勒着红色腰带,下身灰黑色裤子和平底长靴,看起来阳光俊朗、醒目能干。
走出鸿鹄院,沿着石板路往北走,赶往集市的行人和车马从身边络绎不绝。
她兴致勃勃,蹦蹦跳跳的,边走边到处张望。看到路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挑着担子卖蜜饯果子,她招呼小娘子停下,买了十文钱啃着走。
忽然听得熟悉的声音,“小阿宁,小阿宁……”
这不是林姥姥的声音吗?
洛蔚宁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林姥姥坐在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不断向她招手。
上了林姥姥的马车,她们离开主干路,来到五丈河边。
洛蔚宁左顾右盼,五丈河边人烟稀疏,只有一排弱柳低垂,脸上疑惑起来。
“小阿宁呀,姥姥刚想去鸿鹄院找你,幸好路上碰上了。”林姥姥笑洋洋地开口。
堂主愿意再次用洛蔚宁,说明洛蔚宁入得了她法眼,也是有机会入暗府的,她这是发自内心地为孩子高兴。
“姥姥找我什么事?”
“姥姥这是来给你介绍活计了。”
“什么?”
“上次的事你完成得很好,堂主对你满意,这次又有一桩事儿,她指明要你来做。”
“为什么指明要我?”洛蔚宁有点惴惴不安。
虽然上次劫持药材的事完成了,可自己险些被女镖头吃干抹净,还身中蒙汗药,若那晚晕倒前看到的黑衣人不是堂主派来接头的,自己怕不知流落何方了!
想想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