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从天听后,果然神色稍霁,但仍不认可,“天下人才多的是,你不该为了他铤而走险,更不该瞒着父亲!”
“女儿知道错了。如今洛蔚宁是魏王殿下安排入军的,也是步帅麾下的人,请父亲不要对她再起杀心,您要罚就罚女儿吧!”
向从天盯着杨晞,陷入了沉思,黑色手珠挂在手上,拇指缓缓搓过每一颗珠子。
女儿的话,表面上是请罪,可向从天却听得出有传达之意。她在转告他,洛蔚宁如今是魏王和步帅的人,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弃子!
头一次感觉到女儿的叛逆,心里划过一阵寒意。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
站起来,负手踱步,瞥了一眼杨晞,蹙着眉头揣测起来。
女儿身上流的是自己的血,虽然不养在身边,可这么多年来,隔三差五的见面,也不至于父女陌生。他了解杨晞的秉性,在为母复仇这件事上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为什么遇到这个洛蔚宁,就偏偏不一样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从容地从书案上翻出一张画纸,打开,正是洛蔚宁的人脸像,简单的黑白画。
本来他也不在意一个要被灭口的棋子,可得知杨晞瞒着他把人安排入军,便好奇了起来,命疏影画下画像。
“这个洛蔚宁,面如冠玉,模样还有几分俊朗,也难怪巺子会心软留住他。”向从天试探性地道。
语言含蓄,言下之意却昭然若揭。
杨晞自然懂得,父亲在怀疑她对洛蔚宁动了情意。只好解释道:“还请父亲放心,女儿一心为母亲报仇,心里容不得其他!”
语气信誓旦旦,向从天容色变得温和,搁下画纸,来到杨晞身边扶起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俨然慈父的模样,“有巺子这句话,父亲就放心了。”
“快坐下。”又扶着女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杨晞心中泛起一丝暖意,道:“多谢父亲。”
向从天在她面前缓缓踱着步子,继续道:“巺子只管一心筹谋正事,至于夫婿,步帅夫妇都属意于你,你表兄秦扬就是最好的人选。”
杨晞颔首,默不作声,一副听话恭顺的样子。
她也明白父亲意欲为何。步帅与他结党,可光靠一腔正义,铲除奸佞是无法长久维系的,唯有结成儿女姻亲。
她与秦扬虽未定亲,可自打十岁那年,母亲过世,父亲开始筹谋复仇事业以后,就和姑父姑母私下商量好了,以后两家结为姻亲。至于爹爹杨仲清,虽然不知道他们联姻意图,可秦扬毕竟是他亲侄子,两家亲上加亲,也算好事一桩,便也默认了。
她早明白自己的归宿,日后终究要嫁给秦扬。为了母亲的事,什么情爱,也都不重要了。
只听见向从天继续道:“过两个月你就十八岁了,要不为父与你爹还有姑父姑母商量一下,让你和秦扬尽快完婚?”
猝不及防的亲事,令杨晞心头大震,方才被父亲关心的温暖瞬间驱散,周身发凉。白皙的面容沉如铁色。
她答应和秦扬成亲,可不想过早,父亲如此着急,未免有逼迫的嫌疑。
很快又恢复镇静,想到自己的“免死金牌”,挤出一丝微笑:“父亲不记得了吗,成德公主还未出降,女儿又怎么能先她一步?”
她十岁开始跟随杨仲清入宫学医,偶遇成德公主赵淑瑞,二人年龄相仿,甚是投契,情同姐妹。
在成德公主及笄宴上,朝中世家带着适婚男儿参与宴会,以为官家会在宴会点驸马。殊不知,成德公主才女风骨,天性自由,只求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也不愿意仓促点驸马。
皇帝笑呵呵地道:“你已及笄了,你看看有哪家娘子及笄还未出阁的?”
赵淑瑞头戴华美的花钗冠,穿着一身褕翟,满身大气端庄的皇家气质,端的是独拥盛宠的傲娇公主。目光投向殿下的杨晞,道:“还有杨御医家娘子。”
杨晞与赵淑瑞同龄,只比她小了三个月。
一个身份低微的御医之女,本来也不会出现在公主的及笄宴上,可她与成德公主关系匪浅,乃受邀而来。
她深知赵淑瑞秉性,这是在求她解围,忍不住掩唇轻笑。
在帝后及群臣的目光中缓缓站起,福身道:“只要公主不出降,杨晞愿陪着公主,垫在公主身后。”
有她陪着,公主及笄未嫁也算不得异类,落人笑柄。既给赵淑瑞解围,也为自己安排了一块免嫁金牌。
帝后爱女心切,对于点驸马的意愿本也不强烈,有杨晞挡着,便作罢了去。
宴会之上,杨晞和成德公主姐妹情深,传为佳话,向从天也有所耳闻,如今想起,不由得摇头叹气,没好气地说:“你呀,等公主出降,看还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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