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不满魏王出仕开封府,压在秦王头上,便借着收复北境赤山路的由头,把秦王推上兵马元帅的位置,遥领军队,揽取功劳,为夺嫡增一分筹码。
杨晞继续道:“不过父亲可放心,圣人和公主都不希望招王家人为驸马。以官家对成德公主的疼爱,想来也不会勉强。”
向从天搁下信,舒了口气,道:“王贵妃早知道这一计行不通,才想了替秦王谋求兵马元帅的法子。到时,王贵妃和高太师联合逼迫,皇帝便只能二选一。成德公主与秦王在众多皇子公主中,才华尤其出众,深得皇帝疼爱,手心手背都是肉。若舍不得勉强公主,也就把秦王册封兵马元帅。无论哪个结果,都不利于我们。”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北方混乱,慕容氏建立的顺国已逐步统一,他们未必会放弃争抢赤山路。所以即便我们的军队先一步攻下赤山,也要看守不守得住顺国的进攻。这份军功,不是他们轻易能得到的。”
杨晞颔首,紧张的情绪舒缓下来。
“你回去就给北方探子传信,打听打听军队的情况。”向从天又嘱咐道。
“好。”
杨晞回暗府后就写了一封信,藏在蜡中送去北方。可没过几天,北方探子也传回蜡书。依照向从天的吩咐,但凡北方传回来的信件,她都不能擅自拆封,便把信件送到了汉东王府。
信中所述的军情,与皇帝接收到的竟大相径庭。
朝廷派兵出征赤山路,令长期驻守北方的唐家军协助作战。唐家军四代为将,乃大周最强悍的军队。三个月前,与王敦之子商量好分两路进攻赤山路地域最广的州参州,唐家军先行,王敦之子后续支援。
可当唐家军攻陷参州城门后,王副将却因前军受挫,贪生怕死,立马就领兵撤退了。当敌军反攻回来,唐家军孤立无援,不得已放弃了到手的参州,败北撤退。
不多久,参州被顺国军队夺取。
高太师和王敦把持朝政,拦截了军情,向皇帝隐瞒,非但把责任全推给唐家军,还制造假捷报。在外私下和顺国谈判出钱赎买赤山,在内为秦王谋取兵马元帅之位。
杨晞思忖着,惊道:“赤山地广,且是大周兵防要地,赎买起来少说也得每年二十万银,他们竟敢瞒着皇帝?”
向从天负手,在书房里缓缓踱步,道:“你可知百年前高祖设下封桩库,将每年多余的税款纳入其中,为的就是赎回赤山,可见此法深得赵家的认可。若高太师真能赎回,皇帝也乐见其成。他们之所以隐瞒军情,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秦王当上兵马元帅,再告诉皇帝。”
他忽然又冷笑,鼻腔哼出一声,嘲讽的样子,继续道:“可是呀,高纵和王敦怕是小看了顺国人的胃口,每年二十万两,断然赎不回!”
从前大周给占据赤山的北方政权每年纳岁币二十万银和三十万匹绢,如今顺国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北方政权,高太师私以为把原本的岁币转纳过去就行了。可顺国人算准了赤山路对大周的重要性,必定狮子大开口。
“那探子有说他们谈判的价钱是多少?”
“少说也得上百万银。”
杨晞陡然一惊,愤恨交加。
每年上百万两银,如此庞大的数目,又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就因为高王党人贪生怕死,本来能靠武力夺取,如今却要靠压榨老百姓,当真可恨!
“这笔岁币皇帝也未必愿意出,且看看高纵遮掩到什么时候?据说唐将军已经派了儿子唐风赶回京城,揭发高党谎报军情之事。”
听到唐风的名字,杨晞心尖微微颤了颤,感觉到一股阵痛。
“说是初五前可到汴京。”
“初五?”杨晞惊疑了,“可今天已经十月初八了,京中一点消息也不见。”
“或许路上耽搁了,还没到吧!这几日多留心留心。”
杨晞明白,浅浅颔首。
这日清晨,天刚亮没多久,忽然又布满阴霾,接着下起了雨。不大不小的,滴滴答答地打在汴京城内的石板路上。行人打起了油纸伞,商贩穿戴上蓑衣笠子。
雨天路滑,望春门那边的行人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洛蔚宁和李超广等五个下属也披着蓑衣,头戴笠子,冒着雨水不断地疏通道路。推车的商贩、行人和马车各行其道,洛蔚宁指引着马车有序通行,不断地叫车夫慢点儿。
差不多到辰时正,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城门之外,果然见到杨晞的马车停在五六辆马车后。车帘掀起,侍女樱雪探出半个身子,透过缝隙中隐约瞧见车里那绿色的身影。
据她的留意,每到这个时辰,杨晞的马车就会停在那儿,樱雪下车买香米糕。她趁机透过半掀的车帘远远地看杨晞一眼,便觉得心满意足。
只见樱雪掂量了外面雨势,很快又缩回车内。洛蔚宁料想她们一定是没带伞,无法下车买早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