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他朝臣听了都议论纷纷,洛蔚宁也和身边的官员低声讨论了起来。他们皆以为,一味议和只会助长顺国的气焰,在谋财上必然狮子大开口,今日以巨额岁币求得和平,待到他日顺国壮大,依然会进攻大周。
洛蔚宁以为,最好的办法是先强硬抵抗,等多打几场胜仗灭灭顺国的气焰再和谈,这样谈判的底气也更足。
但她始终记得杨晞跟她说过,她如今既不是张照党人,也不得向从天认可,一介白身武将,在朝堂上需谨言慎行,即使想到了对策,也尽量先观望,别急着出风头。
于是她环顾众臣,正踌躇间,就见张照站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汉东郡王的提议不妥!”张照的语气刚硬有力,还怒瞪了一眼向从天,“我们大周内有禁军,北有雷霆军和唐家军,就这么轻易委曲求和,必然导致顺国气焰强盛,即便议和,于我朝也极为不利。臣主张力战,既然雷霆军不足以守河,可先派十万禁军北上协助!”
洛蔚宁听到张照与自己想法一致,松了口气。毕竟不用自己提议,便不需和向从天正面对峙。
只听见向从天力驳道:“这么做只怕会激怒顺国。顺国本是求财,若贸然增兵扩大了战事,后果不堪设想,官家请三思!”
“向王爷,您这是未增兵就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朝只要守住了离河,顺国就不敢继续南下!”
一番争辩,最后张照占据了上风,向从天无话可说,低垂着眼睑,瞥了一眼张照和赵建。由于他立在群臣的最前面,没人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了如指掌的轻笑。
他早就料到了如今刚开战不久,赵建不会甘心轻易议和。况且赵建认定重用秦扬是因为他而做出的错误决策,这次是不会轻信他的。
他之所以逆龙鳞提请议和,实质是为接下来铺垫。
果然,过了好一会,赵建就决定增派兵力协助雷霆军守护离河。
离河乃大周最北面离原路境内的一条大河,自西往东直通东海路,河岸广阔,河水湍急,是抵挡顺国南下的第一道屏障。若离河失守,则汴京多一份危机。
赵建与群臣商议后,早朝上就决定抽调屯驻在西北的部分唐家军以及派遣十万禁军协助守河,务必阻挡顺国骑兵过河。
但一提到派谁领禁军出征,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竟无一人请命,让赵建十分愤怒和失望。
这时候有张照同党看了一眼洛蔚宁,道:“官家,洛将军武功过人,又曾领兵上阵剿灭匪军,不如就派他领兵北上。”
听罢,群臣和赵建把目光投向洛蔚宁。
“洛卿,你意下如何?”赵建问。
洛蔚宁听到赵建发问,心脏噌地跳了一下。她低垂着脸,一时还不敢正视众人的目光,心如擂鼓一般。
……
深夜,洛府的长廊依然灯火通明,杨晞和洛宝宝焦灼不安地站在客堂,时不时翘首看向门外,始终不见洛蔚宁的身影。
今早朝堂上的决议杨晞几乎都打探出来了,唯一不清楚的是派谁率领禁军北上。据说赵建在朝堂上问及洛蔚宁,那很大可能就是她。
这是杨晞最害怕发生的事,故而一整天下来她的心都在紧紧悬着。
就在这时候,守门的小厮走进来道:“夫人,方才军中有人来传话,洛将军说军务繁忙,让您先歇下,他得过了丑时才能回来。”
杨晞有些失落,点了点头。然后让洛宝宝先回去休息,自己却到府内修行的小殿堂,合着双眼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念经祈祷,希望领兵出征的人不是洛蔚宁。
直到丑时过后,樱雪来敲门告诉她洛将军回来了。
她赶紧站起来,顾不得跪得发酸胀痛的双腿,快地跑到了前院。
“阿宁!”
洛蔚宁一袭银白圆领服,脸上却露出疲惫不堪的神色,看到杨晞的时候,像有一道阳光照进心坎,温暖而舒服,她放松地展开一抹笑容,然后摇了摇头。
杨晞很清楚对方摇头的意思,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绷紧的面容也展开了笑颜。
寝房内烛光摇曳,透过红色的床帐,可见两个身影相偎在一起。
洛蔚宁张开左臂,杨晞侧身枕在她的臂上,双手圈着她的腰肢。两人的容色都布满了沉重。国家陷于战事,而她们又不是普通老百姓,说走就能牵着手躲到深山老林,每场战事都与她们的命运息息相关,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本来是有几个人举荐我领兵出战的,可顺国士兵比青军要强悍百倍,我怕担不起大任,便推拒了。官家曾在重用秦扬上吃了亏,这次也不想派年轻将领,所以选了马帅。”
杨晞道:“只要不是你我就放心了。”忽地她又生起了担忧,“可我担心正如父亲说的,万一战事扩大了,还要继续派禁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