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下这个弥天大祸,轻则难逃一死,重则株连九族,即便是做了,钟知府也料到无人敢站出来承认,最后担责的恐怕也是身为经略安抚使的他了。
他无奈道:“罢了,如今外有强敌,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此事暂且放下吧!”
钟知府已放话,许多官员都默许了,毕竟大敌当前,守城要紧。只有洛蔚宁和柳澈着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装得面色凛然的秦扬,有了同样的猜测。
洛蔚宁看向柳澈,征求她的意思,看到柳澈点了一下头,于是她道:“钟知府,诸位,此事非同小可,一来需要向朝廷阐述来龙去脉;二来……若此人故意为之,与顺国窜通勾结,那晋城就有危险了。”
钟知府和其他人听了也连连颔首。
“没有人赃物脏,洛将军有什么办法揪出此人?”
洛蔚宁道:“我想,派人去一趟顺国军营就全都搞清楚了,就算他们要打,我们也得弄清楚原因。”
“洛将军说得倒好听了,可派谁去,有谁愿意去?”秦扬的声音带着嘲笑的气息。
果然,许多官员都低下了头,议事堂顿时鸦雀无声。虽说古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千百年来,为了赢得战争,出现了各种阴诡的战术,导致礼崩乐坏,斩来使的情形比比皆是。如今顺国怒火中烧,在晋城之外发起猛烈攻势,这时候出使顺国军营,无异于羊入虎口。
洛蔚宁见大家都不愿意请缨,遂拱手道:“若诸位不介意,洛某愿领五十骑兵,到顺国军营走一趟。”
明知很可能是秦扬和顺国勾结,前往顺国军营凶多吉少,但洛蔚宁别无他法了。不查清楚罪魁祸首,让他逍遥晋城内,他日晋城城破,她亦难逃一死。
秦扬无疑是最不愿意揪出真凶的人,看着洛蔚宁执着于此,心中早有不满,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冷静。
未等钟知府和大伙同意洛蔚宁出使,他就道:“如今战火正酣,出使顺国军营乃凶险万分之举。他们连楚王都敢谋害,更别说洛将军您了?晋城防卫要紧,不可没了洛将军。更何况……”
秦扬望着洛蔚宁,意味深长道,“这个时候,洛将军急着请缨出使,可不合常理呀!”
“秦扬!”
洛蔚宁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怒火冲脑,忍不住斥了一声,但又察觉自己失态,迅速把脾气压了下去。
其他官员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隐约听见有人说,“洛将军刚被夺了帅权,的确不宜前去顺国军营。”
“是呀。”
“是呀!”
看着这些人边讨论边投来猜忌的目光,洛蔚宁的眼眶不由自主地闪起了水光,坐在座位上的身体都僵硬了,咬着牙,双手也握成了拳头。
她为自己被猜忌感到难过,更为朝廷有这帮黑白不分的官员而绝望,除了沉默,她实在无力争辩了。
柳澈也气得苦笑一声,忍不住站起来骂道:“你们这帮老匹夫,若非我们洛将军解围,晋城恐怕早已沦陷,你们哪来的脸怀疑她?”
柳澈不仅是反贼出身,还以女儿身在禁军立足本就让那帮文官武将不满了,在朝的时候官员多次弹劾,都被洛蔚宁和秦渡护了下来。如今还谩骂他们,乱了男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nvzunwen.html target=_blank gt女尊卑的礼仪,他们气得立即反驳回去,什么难听的话都脱口而出。
瞧不起柳澈的出身,直言洛蔚宁刚被褫夺帅权,她不满朝廷与顺国勾结乃符合常理的猜忌。柳澈一人一把嘴骂不过来,最后叉着腰气呼呼的,转头看了一眼洛蔚宁,她眼中晶莹的泪水在打转。她终于明白,如此争执下去,受伤害的终究只有洛蔚宁。
于是她不再争辩,将目光看向了一直沉默的钟知府。
“还是请钟知府做主吧,出使顺国军营,洛将军去与不去?”
钟知府思索了良久,抬头看着洛蔚宁,叹了口气,缓缓道:“如今……大敌当前,晋城危矣,不可没了洛将军。至于出使顺国军营,我再另派他人。”
“好。”柳澈的语气带着无奈与失望。
洛蔚宁则面无表情的平静。钟知府话虽说一半,但她和柳澈都意料得到,他跟其他官员一样对她是有所猜忌的。
只听闻钟知府又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前段日子,我与秦将军还在晋城西南郊布防了一支军队,相信他们很快就听到动静赶过来解围。诸位就按照商定好的守城计划,回去继续抗敌。晋城乃汴京最后一道屏障,绝对不能丢掉!”
所有文官武将接下任务后就离开了议事堂。
洛蔚宁回去的路上一直默不作声,但纵使受了再大的委屈,纵使知道晋城难保,亦不愿放弃守城,骑在马背上如疾风一样穿过道路,很快回到了南门城楼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