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樱雪的安抚下,杨晞重新躺下床。尽管多睡了两个时辰,但心里惴惴不安,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果然,第二天杨晞走进太医局,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几个医学生边往里走边讨论,人人面色惊惶。
“那顺军会不会来到汴京?”
“汴京是国都,官家一定会召集各路厢军勤王,不可能让顺军乱来的。”
杨晞听着不安,遂扬声道:“哎,你们几个。”
几个医学生驻足回头,看到一袭青色公服的杨晞,脸上立即换上了恭敬,揖道:“杨教授。”
“你们在讨论什么,顺军南下了?”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学生脸色为难,犹豫了一会才道:“学生与枢密使家小公子相熟,今早入朝前碰上他,他告诉我说,晋城……被顺军攻陷了。”
“什么?”
杨晞大为震惊。自打洛蔚宁出征后,她一直让枕流漱石联系线人打探北境的情况,晋城遭围城的时候,她在使者回来报信当晚就知道了,这次事情如此严重,她怎么没收到任何消息?
“此事当真?”杨晞仍不敢相信。
那学生又道:“枢密使家公子说的,想来消息不假。他说使者昨夜入城,还让我别到处说,特别不能散播到老百姓当中,免得引起恐慌。”
杨晞的侥幸这下彻底消失了,脸上失了血色。
那学生固然晓得杨晞为何如此,赶紧道:“不过杨教授尽管放心,我听说里面的守军大都撤出来了,所有将官中,只有离原经略使为了保护全城百姓,命手下把自个献俘,遭顺军斩首了。”
听罢,杨晞悬起的心算是松了松,可得不到洛蔚宁确切的去向,她始终忧心忡忡。上半天讲学以及进宫给妃子们把脉开方都心不在焉,只好告了假。先是找向从天打听消息,得到的消息同在太医局听来的一样。
然而向从天又道,洛蔚宁虽领兵撤出了晋城,但晋城沦陷,汴京北面再无天险,不继续议和恐怕顺军就要兵临汴京城下了。
不仅洛蔚宁性命难保,连大周江山都岌岌可危。杨晞思及此,忧夫亦忧国,午饭没吃几口就离开了宫里,回府上换了一身便装后就去成德公主府了。
赵淑瑞也听闻了晋城沦陷的消息,同样满是忧虑,正好杨晞来,便一同到上清宫进香,为洛蔚宁为大周念经祈祷。
回去的路上,两人同坐在阔落的公主出行车,车帘之内,两人各自思索,默不作声。赵淑瑞深知自己此行与其说是为大周祈祷,不如说主要是为了洛蔚宁。如今洛蔚宁撤兵到何地整个朝廷无人知晓,教她如何不担心,如何自欺欺人地开口安慰杨晞?
良久,杨晞道:“就算顺军真的兵临城下,我都会留在汴京等阿宁回来的。”
赵淑瑞也道:“我也不会走,就算父皇南下了,我也会陪你一起留着。”
杨晞望着赵淑瑞,眼眸含着信任。洛蔚宁不在,在汴京就只有赵淑瑞能让她感到安慰了。
就在这时候,她们听见马车外传来男子的声音,声音有力、抑扬顿挫。
“我家就有个亲戚从离原逃难下来的,他们说晋城已经被顺军攻陷了,接下来目标就是汴京,正在劝我爹娘跟着他们一块南下躲风头。”
“真的吗?”
“那你爹娘走不走?”
杨晞忍不住掀开车帘,才看到是路边的露天茶肆里,几个年轻的市井男子在讨论,还有各式各样的路人围了过去。
那男子接着道;“走啊,怎么不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提前走妥当。我劝你们也赶紧走吧,听说那会晋城被围攻,饿死了好多人。”
顿时,众人惊恐哗然。
“那还是快走吧!”
“不至于吧?”
“哼,你就在这吓唬大家吧,这儿可是汴京,朝廷又怎会任由顺军乱来?”
“你这么蠢就等着死吧!”那男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才发言的富商公子。
“你……”
胖乎乎的富商公子气得不行,立即站起来卷起衣袖,正欲打闹起来的时候,就有几名巡逻的禁军走了过来。
为首的禁军厉喝:“干什么,谁在这里枉议军情?”
一时间,其他人都雅雀无声,只有富商公子为了出气,抢着出卖了那男子。
马车停在了路边,杨晞和赵淑瑞亲眼看着几名禁军押住了方才为大伙提供消息的男子,男子吓得面色惶遽,不断地喊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