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晞身上还穿着青色的公服,看赵淑瑞担心的模样,十分心虚,故作平静道:“嗯,你一定在担心官家和圣人吧?”
赵淑瑞出降以后仍然每日进宫晨醒昏定,自打赵建被软禁后,已有两日未见赵建和皇后。虽然她被宠着长大,公主的身份一声令下,外人莫敢不从。但她也深深地明白,皇权之所以至高无上是因为有效忠的皇室的千军万马,一旦兵将叛变,皇帝也不过凡人一个。
“唉,都在传顺军快要攻破汴京,见不着父皇母后,我总担心发生宫变。”
赵淑瑞准确的直觉令杨晞心房一颤,杨晞深呼了口气后,道:“要不我陪你入宫一趟?”
原本她就打算借口赵建生病,带赵淑瑞进宫见她父皇最后一面,既然赵淑瑞主动提起,她连借口都免了。
“可我连宫门都进不去,侍卫都说父皇心烦意乱,不是公事不得入内。”
杨晞牵起赵淑瑞的手,微笑说:“没事的,我们找兄长帮忙,他与许多官将有交情,相信能带你进去。”
“但是……”
“走吧!”
赵淑瑞本想说“但是驸马也不同意我入宫”,话未出口就被杨晞拉着出了木屋。
昨日她也曾让向恒想办法帮她入宫,却被向恒以局势不稳,担心宫里有危险为由拒绝了。然而今日,杨晞到书房和向恒说了一会,对方就同意了,并整理好衣冠随她们入宫。
自打废黜太子后,赵建一直被软禁于福宁宫,意志消失殆尽,头发也全部花白了,颓然苍老得如同耄耋老人。赵淑瑞和向恒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面色无神地瘫在椅子上,恍若死去了一样。
赵淑瑞的眼眶瞬间涌出眼泪,掩着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不过两日未见,她的父皇怎么变成这样了?
“父皇,你怎么了?”
赵建听到熟悉的声音,着实是意外的惊喜,察觉赵淑瑞眼中的惊惧,他担心吓着女儿,赶紧挺起身,露出笑容并朝她招手。
“来,朕的好女儿,快到父皇身边坐。”
赵淑瑞疾步走到赵建面前,牵着他的手,“孩儿见过父皇。”
“孩儿见过父皇。”向恒也跟着揖道。
赵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回女儿身上。
“快坐下,让朕好好瞧瞧你。”
在旁的马都知识趣地搬来了两把椅子。
“父皇,到底发生什么了?”赵淑瑞坐在赵建面前,依然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父皇没事,别哭。”赵建接过马都知呈来的锦帕,为赵淑瑞擦拭眼边的泪水,“好了好了,朕的小公主长大了,不能哭鼻子了,今晚好好陪父皇用膳。”
赵淑瑞点头应声,好一会才收住了眼泪。
膳桌足有六尺,本可容纳十几人,曾经何时赵建在此设家宴,皇后贵妃,皇子公主共聚一堂,如今却只有赵淑瑞和向恒分坐两边,陪着赵建用膳。
今夜的膳食异常丰盛,最疼爱的女儿也被允许进宫陪伴,赵建猜到是什么日子了。看着赵淑瑞一无所知的样子,心里既难受又庆幸。难受的是当淑瑞知道他是被她的夫家所害,会有多痛苦。可正因如此又成了一桩幸事。
他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俨然普通人家的慈父,连续夹了两样赵淑瑞爱吃的菜肴放进她碗里,“父皇近日事多,好久没和朕的小公主好好吃饭了,来,多吃点。”
赵淑瑞也赶紧为赵建夹菜,心疼道:“父皇日理万机,才更应该多吃。”
“成德说得没错,父皇今晚要多吃点,恒儿替父皇斟酒。”
向恒的心虚几近写在了脸上,仍貌似孝顺地起身为赵建斟酒。赵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夺过酒瓶反过来给向恒斟了杯酒。
脸色看起来慈祥,眼神却带着锋芒。
“驸马,朕赐你这杯酒,但愿你勿忘与淑瑞的结发之情,给我保护好她。” ', ' ')